经过五个多月的尝试,针工局一个手巧的宫女终于抽丝剥茧成功纺出羊绒线,并且手工织出了这个时代第一件羊绒衫。
在这个时代,羊只有肉和皮有价值,羊毛羊绒臭烘烘的,往往当垃圾扔了,只有乞丐才会捡来塞在破衣服里取暖用。
柔软洁白的羊绒就不一样了,在现代社会很受追捧,随便一件羊绒衫也要几千块。
而现在的大清,贵族们还在用厚重的棉衣取暖,羊绒与棉花相比明显更轻薄也更保暖,羊绒衫一经推出,必然成为爆款。
关键原料并不值钱,利润相当可观。
臭烘烘的羊绒羊毛与芳香洁白的原料之间,只差了一点回春仙藤的根须粉末。
回春仙藤固然难得,不过郝如月早就在药膳空间了找到了平替,物美价廉,量大管饱。
清朝的香料多以普通草本为主,普通香料根本去不掉羊绒羊毛上的腥膻味,不然也不能便宜了乞丐。
香料和技术都是自家的核心竞争力,香料掌握在郝如月手中,技术便要靠联姻了。
那个巧手宫女的身份背景,郝如月早让惠贵人查过了。出身上三旗包衣,阿玛是包衣护军参领,其兄长在内务府当差,官职不高,却管着皇商。
郝如月做人有底线,割韭菜从来不割小韭菜,要割就割宫里或者皇亲贵族的大韭菜。
想要成功割到大韭菜,就得靠皇商帮忙了。
对方要品貌有品貌,要技术有技术,还自带大客户渠道,娶了她可保赫舍里家长房一世的富贵,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联姻的事,郝如月已经问过家里的意思,全家没人有异议。
毕竟纶布是庶出,除了有一副好皮囊,干啥啥不成。唯一让便宜爹感到庆幸的是,纶布虽然啥都学不好,却也没有学坏。
郝如月也侧面问过那个宫女,宫女听说能嫁到赫舍里家,睁大眼睛盯了郝如月半天才相信。
羞红了脸说,要问问家里的意思。
正好她的兄长就在内务府当差,也不用她自己去问了,郝如月让芍药跑了一趟,没几日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不过这个宫女才进宫没多久,还要好几年才能放出宫自行婚配,所以郝如月才想给纶布求个赐婚,既体面也能早早将人娶回去,帮长房度过难关。
这阵子净帮倒忙了,郝如月从失败中逐渐总结出一些经验,比如皇上乐于助人的时候,千万不能拒绝,比如不要在皇上面前耍小聪明,更不能
() 比皇上更聪明,再比如皇上也是人,也喜欢被人拍马屁。
所以皇上乐于助人的时候,郝如月乐于接受,皇上问话的时候,郝如月实话实说,皇上提点她,她就精准拍皇上马屁。
说完之后,用星星眼看着皇上,崇拜而期待。
康熙气笑了,连说三声好,将事情敲定,又问郝如月:“朕把大阿哥抱给贵妃抚养,你怎么看?”
皇子的抱养问题,是她一个三品女官能置喙的吗,最最关键的是她没有看法。
这个问题远远超出了之前的经验范畴,让郝如月很抓瞎:“皇上天纵英才,这样做自然有这样做的道理。”
说了等于没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谁知这一巴掌好像拍在了马腿上,皇上忽然沉默下来,半天又问:“你想不想带着太子住回坤宁宫?”
郝如月下意识摇头:“坤宁宫是皇后住的地方,臣和太子搬回去了,未来的皇后住哪儿?”
也是实话。
结果皇上腾地站起来,什么都没说就走了,颀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看着都吓人。
郝如月:这厮真难伺候。
人虽然难伺候,办事却不含糊,答应赐婚便赐婚了。只不过没赐给纶布,直接将人赐给常泰做了侧福晋。
常泰平白得了一个年轻貌美的侧福晋,还是皇上赐婚的,自然欢喜,见到郝如月只是笑。
郝如月忧心忡忡地问:“大嫂没说什么吧?”
常泰笑容依旧:“你大嫂又怀上了,本来也想把身边的丫头开了脸给我做妾室,这回皇上赐婚倒是省了。”
想了想又道:“之前你带话回去,你大嫂就想将人拢到自己的院子里,生怕纶布性子软,反被人拿捏。可见你这边都说好了,便没吱声。”
大嫂没意见就好,郝如月又问:“那乌雅氏呢,她怎么说?”
由嫡福晋变成侧福晋,虽然是赐婚,终究不如嫡福晋体面。
常泰闻言就不爱听了:“我是嫡长子,将来要承袭爵位,如今又在乾清门当差,穿黄马褂,难道还不如庶出闲散在家的纶布么?”
“再说佟佳氏也不是个善妒的,能容人。”说到这里常泰一脸满足,“乌雅氏她自己都说,给我做妾比嫁给纶布体面多了。”
郝如月:她能这样想,当然是好。
乌雅氏很能干,佟佳氏也是个能容人的,冬至节前赫舍里家的成衣铺重装亮相,除了日常冬装,还摆上了几件雪白柔软的羊绒中衣。
中衣一般都是用细棉布做的,贴身穿。
冬日天冷,热身子穿冷棉布谁不是一身鸡皮疙瘩,羊绒中衣就不一样了,柔软亲肤,便是冬日刚从热被窝里起来即刻穿上,也不会觉得冰。
而且羊绒比棉布更轻更软更亲肤,体感简直不要太好。
然而很多人看见售价便有些望而却步了,还有人说风凉话,说什么羊毛羊绒根本不值钱,羊绒中衣凭什么卖这么贵。
掌柜给
众人解释也没用,羊绒中衣挂了小半个月都没卖出一件,倒是用羊绒做的小兔子连体衣卖得很好,供不应求。
“不管什么年代,小孩子的钱总是最好赚的。”常泰把成衣店的事说与郝如月知道的时候,郝如月由衷感叹。
连体衣用料少,对织功要求高,售价还低……小孩子的钱是好赚,可郝如月更想赚大人的钱,赚贵族们的钱。
于是她举着大镰刀想了好几日,终于想到一个破冰的办法。
这一日在书桌上用过午膳,康熙提起笔批阅奏折。这些奏折的主题都与战事有关,一半主战,一半主和。
仗打到现在,主张议和的人居然越来越多了,康熙气得扔了毛笔,正想叫几个主和的大臣过来骂一骂,梁九功走进来说户部尚书图海求见。
从察哈尔得胜归来,图海卸任礼部尚书,改任户部尚书,明面上看是平级调动,实则是高升了。
六部当中,吏部领衔,之后的实权部门便是户部。
在战争年代,除非是南宋那样的软蛋,礼部的地位可能连工部都不如,算是小透明一般的存在了。
从小透明变成第一大实权部门的一把手,图海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
康熙记得图海从前是坚决的主和派,以为找到了一个出气筒,便沉着声音问:“别告诉朕,你也是来劝和的。”
图海看了一眼脚边那根秃了毛的朱笔,心说还好不是,不然这支朱笔便是自己今日的下场了。
给皇上行过礼,图海拱手道:“皇上,臣自请出战,进剿王辅臣,让叛军难以形成南北呼应之势。”
南边三藩组团造反,北边第一个响应的是察哈尔王,之后便是雄踞西北的陕西提督王辅臣,人称“西路马鹞子”和“活吕布”。
说他像吕布,一来是说此人骁勇善战,一来是说此人义父太多,首鼠两端。
而且这个王辅臣本来就是吴三桂的旧部。
他没有第一次跳出来响应造反,而是排在了察哈尔王后面,都算是康熙之前的思想工作做得好了。
听说图海自请出战,康熙还怔了一下,等到满腔怒火熄灭,才缓声问:“你不是受伤了么,都好了?”
西北的叛军肯定要剿,考虑到图海班师回朝不久,在察哈尔还被人一箭射中胸口,受伤颇重,便没将他算在挂帅的人选当中。
图海嘿嘿一笑:“多谢皇上记挂,臣受活佛保佑,此去察哈尔一路谨慎御兵,并未惊动沿途百姓。大约是佛祖看臣一心向善,便没让臣受罪,将养这些时日,竟是全好了。”
康熙抬眸看他,半天才想起活佛保佑是怎么回事,哑然失笑:“是么,再好不过了。”
于是决定由图海挂帅,进剿西北叛军。
等图海志得意满离开,康熙糟糕的心情缓解了不少,忽然问梁九功:“朕有多久没见活佛了?”
活佛?什么活佛?梁九功脑子差点烧冒烟才想起活佛的典故来,笑着回答:“回皇上,快一个月了。”
康熙想了想又拿起一支朱笔:“算了,再等等吧。”
等她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自然会来请他。
话音未落,就见门口当值的太监进来禀报:“皇上,慈仁宫后殿派人来说,太子想皇上了。”
梁九功觑着皇上的脸色,接上之前的话头:“皇上,还等吗?”
然后又一根朱笔惨遭抛弃,皇上比图海还要意气风发地走出乾清宫,梁九功赶忙带人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