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贵人可不是姓李吗。
惠贵人怀疑安贵人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她即便拿到了协理六宫之权,对方居然还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恶,却依然找不到半点证据,让惠贵人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其实郝如月不是猜的,而是穿越前等客户的时候无聊刷短视频,偶尔看到过一些关于康熙朝的秘辛。
比如康熙早年生的孩子为什么夭折率如此之高,百分之七十,放在哪个朝代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有专家解释是早婚早育造成的,还有人猜测是近亲结婚,不过也有不少阴谋论者,其中便有人拿出了证据。
比如康熙十六年大封六宫,除了册立钮祜禄皇后,晋封佟佳贵妃,便是封了七个庶妃为嫔,史称七嫔。
七嫔当中排名靠前的是安嫔和敬嫔,此二人并未生育,却把生下皇长子的惠嫔和育有公主的荣嫔都压在了后面,足见家世显赫。
而正是这两位家世显赫的嫔,在康熙二十年第二次大封六宫的时候凭空消失了。在之后的任何史料中都找不到她们的影子,连景陵妃园陵寝也没有她们的名字。
于是有人猜测这两个人可能在康熙后宫做过什么不光彩的事,这些事可能与康熙早期皇嗣夭折率畸高有关系。
如今还没到大封六宫的时间,安嫔还是安贵人,敬嫔还是敬贵人。郝如月心里装着这事,对二人多有防范,但她没想到对方藏得如此之深,早早便给她下了套。
穿越前的事,郝如月没办法给惠贵人解释,想了想说:“上一次安贵人和敬贵人对仁孝皇后大不敬、苛待太子,皇上只罚了敬贵人,将她降了位份禁足景阳宫。之后安贵人大病一场,人险些没了。我总觉得皇上好像知道点什么,却碍于安、敬二人的身份,和眼下的朝局不好动她们。”
让她这一说,惠贵人恍然:“安贵人和敬贵人的出身都很高,可还是有些区别的。敬贵人的娘家曾经煊赫过,如今倒是有些青黄不接,而安贵人的祖父娶了太祖爷的孙女,之后又将一女嫁进皇室,便是眼下家中父兄也在军中任职,正在南边平叛。”
说到这里,惠贵人一脸不忿:“难道这一次又让她逃脱了?”
皇上才过弱冠之年,便是死了七个孩子,以后还能再生。哪怕心里有些猜测,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也不好拿安贵人和敬贵人怎样。
尤其是安贵人,人家父兄在前线为国拼命,要是知道自己在宫里的亲人无缘无故没了,岂不是寒了前方将士的心。
权衡利弊之后,郝如月觉得皇上可能会息事宁人,不过事涉太子,也不会轻易揭过。
皇上在等,等南边战局向好,甚至反败为胜。
历史上平三藩反败为胜的转折点有两个,一个是打服王辅臣,另一个便是吴三桂病死。
距离吴三桂病死,可能还要几年,但打服王辅臣应该就在眼前。
这一世她用回春仙藤治好了图海的伤病,皇上有人可用,便不
会再派别人去劝降浪费时间。
听说图海已经主动请战并得到批准,陕西那边应该很快会传来好消息。
北方接应断绝,甚至调转枪口,南边叛军大约不会好过,吴三桂必然心急如焚。郝如月只盼他早点咽气,早点结束这场生灵涂炭的浩劫。
南边战线反败为胜之日,便是安贵人和敬贵人报应加身之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且让她们再蹦跶一段时间吧。”郝如月捋过一遍思路,才回答惠贵人的问话。
惠贵人不甘心:“要不咱们来一个引蛇出洞,派人盯着永和宫,就不信拿不到她害人的证据。”
郝如月摇头:“对方手段下作,毫无底线,防不胜防,以谁为饵都很危险,还是再等一等吧。”
只要安贵人和敬贵人在皇上心里挂上号,管什么证据不证据,一切都在帝心。
两个嫔位都能无声消失,神不知鬼不觉,更不要说贵人了。
果然婴儿推车事件两条调查线索全断,最后慎刑司盖棺定论,将罪责全都算在了内务府涉事工匠和乾清宫吊死宫女身上。将工匠打死,没有株连其家人,宫女已然上吊,按宫规全家陪葬,半点没牵扯贵妃。
只不过皇上这些日子有太子陪伴,一次都没去承乾宫看大阿哥和贵妃,稍显冷落。
哪怕出了婴儿推车事件,哪怕郝如月成功洗清嫌疑,皇上仍旧将太子留在了身边,按原计划十五之后才送回来。
不过再没带太子见外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一堆人眼珠不错地看着。
对方一次失手,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动手,郝如月终于可以安心享受假期了。
谁知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一日郝如月去前殿给太后请安,正好贵妃带着大阿哥,并安贵人、惠贵人、荣贵人都在。
贵妃自打抱养了大阿哥,一心都在孩子身上,很少出门走动。
每月只在初一、十五这两日带着大阿哥给太后和太皇太后例行请安,一般在慈仁宫说几句便走,在慈宁宫待的时间会长一些。
惠贵人想儿子,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会掐着时间过来,只求在大阿哥面前混个脸熟。
荣贵人孕中无事,偶尔也会跟着惠贵人过来看大阿哥,两人结伴而行,便显不出惠贵人的刻意来。
只安贵人算是稀客。
郝如月给太后行礼,太后赐了座,正好坐在惠贵人边上。趁着太后逗大阿哥玩,郝如月偏头问惠贵人:“她怎么来了?”
安贵人的嫡祖母是太祖皇帝的孙女,与先帝平辈,经常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所以安贵人去慈宁宫的时候多,很少来慈仁宫。
惠贵人扬扬下巴,示意她看站在安贵人身边的那个答应装扮的女子,压低声音说:“那位是皇上的新宠,才十五岁,原是安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后来调到乾清宫伺候。听说皇上喜欢得紧,这不,就封了答应,还赐了封号僖。”
僖同喜,取喜乐之意。
答应能有封号已属难得,
僖字更是格外突出了喜欢。
原来安贵人是带着僖答应过来给太后请安的,郝如月想着最近发生的事,越发觉得安贵人手段了得。
安贵人与荣贵人同期入宫,是最早进宫的那一批,大约早就懂得了这宫里本没有对错,全凭皇上喜欢。
皇上喜欢,错的也是对的,皇上厌弃,对的也是错的。
经过钮祜禄氏之“死”,和苛待太子、对仁孝皇后大不敬事件之后,敬贵人获罪降为答应,安贵人也不再如从前得宠了。
这时候将心腹宫女献给皇上,不但能固宠,还能帮她探听皇上的心意,甚至吹枕头风。
再看那宫女,虽生得肤白貌美,修眉长眼,却是个丰腴挂的美人,不是很符合皇上的审美,
只是十五岁,确实够年轻,随便一掐都能出水。
然而郝如月还是小看了安贵人,更小看了正得宠的僖答应,因为她听见僖答应在太后面前凑趣儿说:“大阿哥生得虎头虎脑真是可爱,反观太子倒是瘦弱了一些。”
太后掂了掂大阿哥,呵呵笑道:“太子确实不如大阿哥壮实,却也生得圆润匀称。”
惠贵人看向贵妃,见贵妃仍是一副恬淡的模样,好像没听见似的,并没有被恭维到。
又看郝如月,见她也是稳坐钓鱼台,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也没有被冒犯到。
都把僖答应当成个屁放了,不,屁还有点臭味呢,这位来去无痕迹。
再看安贵人,安贵人笑意如常。
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
僖答应明显道行最浅,被无视之后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轻笑道:“太后说得很是,皇上也说大阿哥像生母,太子像皇上呢。”
这话明显就是挑拨了,还是瞎挑拨。
一会儿挑拨她和贵妃,一会儿挑拨贵妃和惠贵人,只要水够混,鱼儿就能游得欢,郝如月心道。
看来安贵人也察觉到,皇上可能知道了一点什么,这才想利用僖答应故意将水搅浑,挑起矛盾,转移皇上的注意力。
惠贵人闻言忍着气垂下头,大阿哥养在贵妃身边,她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让贵妃心里不痛快。
贵妃看一眼惠贵人,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便调转枪口,对准了僖答应:“皇子像谁不像谁,轮不到你一个答应多嘴。”
听到这一句气势十足的问话,郝如月不禁有些感慨,不愧是“佟半朝”的女儿,可盐可甜,甜的时候真甜,咸的时候也是齁咸。
那时候贵妃还不是贵妃,只是跟在太皇太后身边的一个小姑娘,每天空了便跑来慈仁宫帮忙照顾太子,郝如月很喜欢她,太子也很喜欢她。
后来钮祜禄氏“死”了,佟佳氏顶上,初封便是贵妃,可见皇上对她对佟家的看重。
只可惜她样样符合皇上的审美,年轻貌美,纤纤弱质,真到了侍寝的时候却并不怎么得宠。
现在的情况是,不得宠的贵妃对上了得宠的答应,郝如月乐得作壁上观,只恨手边只
有茶水,没有瓜子,人生又少一乐趣。
大约僖答应也是看贵妃并不得宠,这才敢仗着自己得宠,出言顶撞:“贵妃娘娘,这话是皇上说的,不是嫔妾说的。”
这回不等贵妃说话,惠贵人已然开口:“你一个答应不配在贵妃面前自称嫔妾,只能称奴婢。”
贵人以下都是奴婢,包括常在、答应和官女子。
贵妃又看了惠贵人一眼,一口气这才喘匀。
安贵人全程冷眼旁观,对僖答应投来的求助目光权当没看见。她也觉得僖答应承宠之后有些轻狂,早该吃点亏长长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