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目的是通知皇后,自己有喜了。皇后得知之后,必然会禀报给皇上,这样皇上就知道了。
宜贵人倒是想自己告诉皇上这个喜讯,可她也得见的着人啊!
眼看就到了大封六宫的日子,她这时候遇喜,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搏个妃位当当呢。
想到妃位,宜贵人可不敢赌皇上高兴起来,肯定会给她连升两级,直接封妃。
毕竟她出身包衣,便是生下皇子,要想封妃恐怕也得熬一熬资历。
况且妃位只有四个,惠嫔占一个,荣嫔占一个,只剩两席,狼多肉少。
就比如贵妃,因出身高贵,家族给力,根本不必从基层做起,一上来就是贵妃。
上三旗那么多贵族,时间一长,天知道还会有多少空降。
不行,草根太难了。宜贵人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男人身上,特别这个男人还是自私冷漠的帝王。
而她只是帝王棋盘上目前还算有用的棋子。
哪一日失去了价值,等待她的,必将是“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的凄凉结局。
倒不如趁着现在自己还有价值,放手一搏,挣出一个前程来。
到那时,她身居高位,有子傍身,便是遭了皇上的厌弃,也算终身有靠了。
她今日过来求见皇后的另一个目的,便是与封妃有关:“嫔妾听说了一些事情,深思熟虑之后觉得还是有必要禀报娘娘一声。”
郝如月挑眉:“什么事,说来听听?”
她才从钟粹宫出来,大白天的,相信很多人都看见了。若宜贵人有心害荣嫔,多半是听说了这事,才巴巴跑过来探她的口风。
果然宜贵人道:“皇后娘娘也知道,三阿哥快两岁了还不会说话。荣嫔娘娘急得火上房,可再急,也不能打孩子呀。”
“便是三阿哥不会说话,那
也是皇子,万万打不得的。”宜贵人一脸“为了荣嫔好”的表情,“看三阿哥被打成那样,嫔妾实在不忍心,便劝了荣嫔娘娘向皇后娘娘求助。”
说着站起身,赔罪:“嫔妾知道这些都是荣嫔娘娘宫里的事,嫔妾不该插手,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如此“正义之士”,路见不平,谁瞧见了不得夸一句“做得好”,又怎会责罚。
郝如月心里膈应着,嘴上却含笑道:“这事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宜贵人这才坐了回去,垂眸等了一会儿,再没听见皇后说话。
抬眼发现皇后端了茶……这就端茶送客了?
她很想问问皇后娘娘报给皇上没有,打算如何处置。可她到底只是一个庶妃,位份还没荣嫔高,不该打听这些。
反正今日过来的目的基本达到了,见皇后端茶送客,宜贵人便识趣地起身告退。
昨日荣嫔果然听了自己的主意,抱着三阿哥去向皇后求助。皇后也扣下了三阿哥,转头交给惠嫔去养,却只是将荣嫔禁足,并未有任何要发落她的意思。
皇上这些日子都在坤宁宫用膳,听说昨日也去了。
三阿哥天生不全,不会说话,皇上嘴上不说,心里不知有多膈应呢。
之前她试着提过几回,都被皇上无视了。
若此时再让皇上知道,荣嫔无故责打皇子,还将三阿哥打成那样,必然会震怒。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流血漂橹,荣嫔的妃位能保住才怪。
结果荣嫔只是被禁足了,宜贵人猜多半是皇后搞的鬼。
贵妃、惠嫔和荣嫔三人,一向以皇后马首是瞻,言听计从。皇后为了保住荣嫔,很可能在禀报皇上的时候故意为荣嫔美化了。
皇上只知道荣嫔打了三阿哥,却不知道有多严重。
是了,皇上正膈应着三阿哥不会说话,当然不想见三阿哥的面。
皇后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有机会利用信息差为荣嫔美化。
想着宜贵人从坤宁宫出来,转道去了钟粹宫看荣嫔。荣嫔还是老样子,以泪洗面,一心求死。要不是身边有几个忠仆看着,恐怕人都没了好几回了。
荣嫔毕竟是在禁足期间,宜贵人进不去钟粹宫,只能隔着门缝儿与她说话:“如今三阿哥养在延禧宫,娘娘正好可以静下心来养病了,不必想太多。”
荣嫔得了皇后的叮嘱,知道皇后会为自己做主,咬碎一口银牙,凡事都顺着宜贵人:“小主说得很是。”
真是个蠢人,都听不出她话里的暗示。于是宜贵人将暗示变成了明示:“娘娘若是想三阿哥了,嫔妾这就去延禧宫替娘娘瞧瞧。惠嫔虽与娘娘交好,可人心隔肚皮,谁又说得好呢?”
这回荣嫔懂了,是暗示她将三阿哥接回来吗:“我的儿子,凭什么让别人来养!等会儿我便差人去求见皇后娘娘,将三阿哥要回来!”
原来把三阿哥交给惠嫔养是皇后的意思吗,宜贵人又想到了一种可能。也许皇后
根本没告诉皇上,只将荣嫔母子分开,想就此瞒下。
难怪,难怪。
皇子挨打,皇后都敢隐瞒,胆子是真肥啊!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从钟粹宫离开,宜贵人又去延禧宫看了三阿哥,见三阿哥身上的伤十分明显,这才满意地走了。
等皇后把她有孕的消息告诉皇上,皇上肯定会来看她,到时候就由她将此事禀报给皇上吧。
但愿荣嫔那时候已经把三阿哥接回钟粹宫了,能让皇上来一个眼见为实,当场撸了她的妃位。
是夜,宜贵人得到消息,她才离开钟粹宫,荣嫔便差人去了坤宁宫。
也不知是怎么说的,傍晚时分,三阿哥就被延禧宫的人还回去了。
宜贵人不放心,派人去钟粹宫的墙根听了小半日。发现荣嫔还是老样子,打完三阿哥骂荣宪公主,把钟粹宫弄得鸡飞狗跳。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皇上这个东风等了两天也没来。
真不是郝如月小气,不肯给宜贵人禀报。当她听说三阿哥已然回到钟粹宫,荣嫔把该表演的全都演了一遍之后,就将宜贵人遇喜的消息告诉了皇上。
然后与宜贵人一起,盼着皇上尽快去翊坤宫探望。
毕竟荣嫔演技不咋地,也不知能瞒多久。
“皇上今日去看过宜贵人了吗?”两日过去,荣嫔演得很辛苦,郝如月怎么也要问一问了。
康熙歪在大炕上闭目养神:“正经事还忙不过来,哪有时间过去。”
“宜贵人初次遇喜,又正是头三个月最不舒服的时候,皇上怎么也要过去瞧瞧。”宜贵人没怀孕的时候,还有点宠妾的影儿,如今怀上龙胎,反倒变得不值钱了,郝如月也是愁。
皇上再不过去,宜贵人还没咋样,荣嫔就得先穿帮了。
康熙睁开眼看她:“怎么,朕不去龙胎还能跑了?”
郝如月:得,还逆反上了。
于是换了一种语气说:“反正是皇上的宠妾,皇上爱去不去,臣妾提醒皇上也不过是为了皇后的贤名。”
然后便被人拉上了炕,听男人跟她咬耳朵:“别人都怀上了,你怎么还没动静?”
虽说皇上每回过来,只喜欢与自己大眼瞪小眼,并不许屋里有人伺候,可青天白日的……郝如月还是红了脸:“这种事尽人事,听天命吧。”
天命?哪里是什么天命?
因皇后一直无子,康熙让胡院政和夏太医都给皇后诊过脉,所得结论是一样的:皇后早年身体亏空太多,兼之生过重病,并未调养过来,几年内恐怕很难遇喜。
先帝在时,极看重索尼,所以赫舍里家从那时起便是上三旗里头煊赫的人家。
如月是家中长房的嫡幺女,生得明艳活泼,自然是掌珠一般的存在。
所谓的亏空和重病,都是十四岁以后的事了吧。
而自己就是那个罪魁。
康熙每每想到此处,心头好像被生剜去了
一块血肉,半天都缓不过来。
“罢了,咱们有保成就够了,皇后也不必太过着急。”皇后的贤名很重要,自己给不了孩子,还不能给她一个贤名么。
其实郝如月一点都不着急,皇上若不提,她都快把生孩子的事给忘了。
说完康熙便起驾去了翊坤宫。
皇上前脚刚走,郝如月后脚就派人给荣嫔传信,可以准备起来了。
话说宜贵人听说皇上来了,心中大喜,忙起身迎出门外。康熙见她一切都好,就淡淡问了几句,算是全了皇后的贤名。
“你且好好养着吧,这段时间不必做什么了。”棋子而已,给她一个孩子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康熙并不打算久坐,免得让她认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宜贵人一听就急了,正事还没办呢,怎么能让皇上离开:“皇上,嫔妾听说了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康熙兴致缺缺:“后宫里的事,皇后都可以做主。”
都说一孕傻三年,康熙有些后悔让宜贵人怀上龙胎。怀胎之前,宜贵人还算聪明,怎么怀上孩子就傻了,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自己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怀胎的时候就安心怀胎,不必做其他事。宜贵人反倒来劲儿了,拿听说之事烦他。
前朝已经够烦了,捕风捉影的事他都懒得理,更不要说后宫。
后宫能有什么大事,左不过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
见皇上垂眼,宜贵人清楚地知道皇上有些不耐烦了。
可事关自己和腹中孩子的前程,宜贵人也只得揣着明白装糊涂,接上了皇上的话:“这事嫔妾与皇后娘娘说过了,奈何皇后娘娘菩萨心肠,并不肯相信荣嫔敢打皇子。嫔妾实在看不过,只得禀报给皇上。”
又是荣嫔,又是三阿哥,康熙烦不胜烦:“朕知道了。”
说着起身要走,却见宜贵人追出来说:“皇上再不去看看,三阿哥就要被荣嫔打死了!”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康熙可以不理睬三阿哥,让他在宫里自生自灭,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于是摆驾钟粹宫。
荣嫔一直是皇后的死党,宜贵人怕东窗事发皇后会闻风赶到为荣嫔求情,搅黄自己精心安排好的一切,便也尾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