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一十三州(1 / 2)

长夜深深,苍穹沉黑。雷霆在浩荡云天中炸响,像是暴怒的天神咆哮,带着几乎叫一切震颤的威压。

闪电一而再再而三地照亮了世界,又一道青紫色的雷霆闪耀,伴随着轰隆巨响,电光照亮了半空中那两道对峙的剑客身影。

近乎一模一样的身影。

沈放舟手握尽穹苍——这柄只在谢归晚手上绽出锋芒的长剑此刻正顺从地低下桀骜的头颅,在青衫剑客手中熠熠长啸,青衫剑客衣袍随风狂动,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后八柄无双神剑一字排开,像是随时等待主人的征兆。

明珣握着听竹剑咬牙切齿,却也丝毫不敢再动。两人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起进攻,沈放舟以万钧之势破入渡劫,丹田尚在适应疯狂涌入的灵力,而明珣没有一丝胜过沈放舟的把握,于是也不敢轻举妄动。

触动禁锢引爆的天谴已经在虎视眈眈,明珣盯着眼前人淌血的衣角,忽然就笑起来:

“何必呢,阿昼,我们何必走到这种地步。”

明珣的声音很轻,一瞬间,她就仿佛从暴怒的敌人,变作了温柔细致的亲友,她谨慎地环绕沈放舟迈着细小的碎步,一双漆黑的眼睛却像胶水般死死地凝固在对手的身上。

她循循善诱,好似长辈的教导,语气像浸了蜜一样温柔:“阿昼,你忘记了很多事情。从前我们认识的,我只大你五岁,我练剑回来时你甚至会叫我师姐——剑阁四月满桃花,当时你很小很小,我就心甘情愿地俯下身去叫你踩着我的肩膀去翻墙。我对你难道不好么?”

“满嘴谎话胡言乱语的骗子,”沈放舟只冷笑,手中尽穹苍愈来愈亮,这代表她在蓄力,也许下一秒,这柄神剑就会贯穿眼前人的胸膛,“你大可拿出方才要杀了我的恨意来。”

“我没有骗你。”

明珣笑起来,表情甚至显出几分家人间独有的温情:“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么?你的母亲、你的姐姐、关于你的一切的一切我都清楚。

像是被触及到心底最不可言说的部分,沈放舟果然顿住了:“......母亲?”

“是,你有两个母亲,我说的对吧?还有,还有,关于你的名字,我叫你阿昼,却也知道你叫舟舟。这些你困惑很久很——铮!”

刹那间听竹剑倏然离鞘!渡劫圆满的澎湃灵气合着杀意一同喷发,像是汛期的洪水般咆哮着冲向沈放舟,一瞬间明珣温柔细致的表情都消失了,眼中的亲切陡然化作纯粹的记恨与狰狞!

她根本没有要和沈放舟服软或者和谈的意图!她知晓眼前这个人胸膛中无可媲美的剑心,于是清楚地知道一旦对手下了抹杀自己的决心,那么哪怕山崩地裂时间重溯,沈放舟也绝不会放过她的命。

一千年前,她就已经深深地意识到了这点。

明珣不曾有过并肩纣寒的天赋,但她有纣寒尚且都看不穿的花言巧语与精妙的演技。她只是在为自己的剑术争取时间,在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中,唯有阴谋诡计

才能让她逃出生天!

“你以为这有用么?”

沈放舟低声,她甚至都没有动用尽穹苍,只是站在那里轻轻地伸出了空荡的左手,然后握紧——

于是听竹的剑光就倏地消失,像是灰飞烟灭,没有一丝骨骸。

明珣的表情立刻僵在脸上,她长啸,毫不犹豫地再度抛出足以绝世的剑招。

明珣不敢再有任何保留,每一道剑光都含着惊心动魄的杀气与灵力,仙盟弟子在一旁心惊肉跳,胆小的绯玉城居民甚至已经打着哆嗦跪在原地。

这是真正渡劫圆满的恐怖威能,每一招都足以掠夺不计其数的人命,但就在它们即将吞噬青衫剑客时,这些招数却突然毫无预兆地滞住,然后砰一声爆炸,完全消失。

横斩、劈斜、侧切、勾杀......

消失、消失、消失、消失......

许久许久,像是面对这孜孜不倦的进攻有些倦了,沈放舟忽然叹了口气,这时尽穹苍的刃芒已经刺眼,像是正午的炽阳。

“看来诚如门主所言,你的耳朵不怎么好用,”沈放舟笑起来,下一秒,她握着尽穹苍像一只猛虎般冲了出去,“我已经说过了,今晚,我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去!”

尽穹苍咆哮!这几乎是碾压,原来渡劫圆满与渡劫圆满之间也能隔着这样难以跨越的鸿沟,藏在身体内的天生剑骨仿佛也开始燃烧了,尽穹苍绽出绝世的剑光与绝世的残影,在这种堪比神的进攻下,明珣的一切反抗都太过弱小。

“轰——”

毫不意外的,九歌神剑第九柄尽穹苍径直斩上了明珣。

持剑者的剑术竟然真的如此高超!剑尖没入对手胸膛时,甚至连一丝鲜血都未曾喷溅,像手术刀一样精准无误地切入了那颗刚刚复活的心脏。

“不!!!”

明珣痛苦地尖叫,来自心脏的痛楚几乎扭曲了她的灵魂,但是这还没有结束,沈放舟慢慢地笑起来,于是鎏金剑柄引动天地,无数浩然灵气像潮水般疯狂地涌入尽穹苍,像是在蓄力。

“等等、等等,”明珣惊恐地瞪大眼睛,“你居然还记得,你居然还记得要怎么用这套剑术!”

像是对自己最恶毒的诅咒,沈放舟猛地转动剑柄于是一切不好的全数灵验!淬了剑势的灵气如开闸猛虎,像钢铁洪流般摧枯拉朽地长啸着灌入明珣心脏,一寸寸一分分,好似凌迟的酷刑般要将明珣切割成纯粹的粉末。

难以言喻的奇特反应发生了,沈放舟对明珣而言如同命中注定的敌手。

像是枯萎的死尸遇到朱砂染制的符纸,剑尖贯入明珣心脏时竟像沸腾的铁撞击冰水,于是整柄尽穹苍都猛地颤动起来,像是王蛇一般的嘶嘶声飘荡,心脏血肉与剑身的交接处竟激起诡谲腥臭的黑气来。

半盏茶前,谢归晚用神剑切割明珣时分明没有这等怪事。

巨痛如狂潮般席卷五脏六腑,血管都像是被身上人硬生生地碾压爆开。明珣五官痛苦地挤压在一起,令她发出凄惨

的鬼叫声。()

“不不不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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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珣咆哮,像是垂死挣扎,她的七窍被巨大的灵力压迫着向外流血,于是乍一望去,几秒前还一切尽在把握的伪神立刻变作阶下囚,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死死地抓住沈放舟的衣角,拼命地试图给自己找出一条退路:

“你的剑骨是偷来的!沈放舟!普天之下只有我会告诉你这个秘密,纣寒和谢归晚都对此一无所知,给我一盏茶,不,半盏茶的时间,你绝对不会杀我。”

沈放舟动作一顿,似乎真的要心软要好奇地去倾听明珣口中秘密,正当明珣带着满嘴血气要松一口气时,她的笑意却僵在了脸上。

尽穹苍彻底贯穿了她的心脏。

“我不在乎,”沈放舟冷笑,“我的确好奇我的确想知道一切,但是我现在不在乎,此时此刻我唯一的使命,就是把你彻底碾碎!”

像是一瞬暴雨,尽穹苍彻底杀透明珣的同时爆出滔天的血气,剑尖上一团血雾轰然炸开,明珣再也忍不住喉头痒意,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黑血。

她的面色迅速地变化,像是千年坟墓中封闭已久的宝物,接触到空气的一瞬就化为纯粹的虚无。

这具身体本就是她偷窃而来,更是没有血肉唯有机关,只能依靠曾经的一截剑骨来勉强维持身形,十几分钟内,她艰难炼化的一颗心脏就立刻被沈放舟杀回原型。

她不敢再动了,一种死亡的熟悉的惊惧在心底如野草蔓延,眼前这个青衫剑客,是真怀着必杀她的决心!

“轰隆——”

天谴却在此刻姗姗来迟!合抱桃树般粗壮的雷电直直地劈开沈放舟脊骨,听竹剑看准时机猛地斩出!天雷与剑痕重叠,犹如狂狮的利爪般撕开了沈放舟骨肉。

“噗嗤——”

较明珣方才更浓重更惨痛的鲜血爆出,沈放舟闷哼一声唇角淌下鲜红的沸血,天罚太重了,雷霆烧焦了她的皮肉,斩开了她的背骨。

“沈放舟!”

明珣狂笑:“你要杀我,好,我让你杀。可是你能维持这种状态多久呢?触动十三道禁锢的代价是我的千倍万倍,到时候你也绝对活不过这雷云!”

“......只要能杀了你。”

“可你以为死的真是我么?”

“......”

感受到身上人的僵硬与沉默,明珣得意地笑起来:“千年之前我就已经窃取了无数人的命轨,如今的我手握万千命轨,已是足以和天道并肩的存在。无处不是我,我又无处不在。

我的确需要一具躯体来发挥力量,所以我选中了竹淮西,可我的本质无需血肉存活,你杀了我,也不过是杀了名为竹淮西的人,而我的本体则与天地同生共死,直至得道成仙!”

沈放舟沉默,好似真的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明珣眼中名为求生的欲望则愈发浓重,就在她以为自己真能和眼前人坐下来谈判时,沈放舟忽然叹了口气:

“你又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啊。”

() “什么?”

明珣下意识道。

“我说了——”

沈放舟松开尽穹苍,她伸手,却不回头,下一秒,横在她身后的八柄神剑猛地振动,九歌剑匣第八柄破渊剑倏地飞入青衫客手中!

明珣脸色骤变,下一秒,眼前人双手交握剑柄,狠狠地将破渊送入她腹部,如长钉般叫她永生都不得超生!

也就是破渊落下的瞬间,包括尽穹苍在内的所有神剑齐齐低鸣,像是勘破一切的神缓缓睁开双眼,灵力浩浩荡荡,折出明珣身后万颗星辰。

那是她玩弄改变过的,本属于其他人的命轨星辰。

也是她此身一切的依据,她存活至此的所有凭证。

在明珣不可思议的视线中,沈放舟手握破渊一字一顿:

“我手中的剑,足以斩断你的命轨!”

她不是在说大话也不是再说妄言,这套殷知慎铸造的九歌神剑,在她手中真的足以斩断一切!

这次是真的要死了,真的要死在她最恨的人的手下了。明珣凄惨地笑起来,但下一秒,她的笑意便止住了。

天雷轰然。

太久了,天道已然暴怒,已然为沈放舟这不可控的命轨而暴怒!天雷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下威慑的惩罚,试图用尚且谈得上温和的手段逼迫眼前人服软。

天道很仁慈,我给你机会,你认错收手就好了,可那人似乎桀骜到压根不服管教的地步,竟敢对抗它的命令,竟敢忤逆她的责罚。

于是这次誓要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强悍到足以杀破一切的天雷滚滚,在仙盟弟子们的惊叫中,天谴毫不犹豫地下落、爆炸。

“轰——”

猎猎青衫一瞬成灰,蓬勃血肉簌簌而落,躯体像是被划破,露出眼前人深藏的一截剑骨与跳动的鲜活的心脏。

沈放舟再也遏制不住痛苦,她难耐地闷哼一声,唇角溢出鲜血......

以及内脏的碎片。

她的伤竟比明珣更甚。

边映雪、楼重、谈小洲......所有人一瞬怔住,半晌后几乎划破云霄的无力:

“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