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瞬间茫然地怔住了,不明白小折梅忽而变得如此疾言厉色,是要做什么。
他甚至连内心那种初涉情海而显得像个智商不足的青涩少年的百转千回、患得患失,都一时间浑然忘却了,只是呆呆地望着她。
然后,他就听到小折梅清清楚楚地说道:
“弦哥,你对你自己没有信心吗?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多令人垂涎吗?你不知道我偷偷打败了多少对你有目的的小娘子吗?你不知道倘若不是为了帮你破案,我是不会这么上心,还要急吼吼地盗你令牌也要跑去调查的吗?”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和刚刚那些再三再四重复的问题并不相同,却同样把英明神武的盛指挥使直接砸懵了。
他张口结舌,六神无主,面红耳赤,不知所措,大脑里搅成了一团浆糊,刚刚那点跟个傻瓜愣头青一般胡思乱想生出的失落感早就被她这几句话砸进了地心,粉粉碎碎了;他找不回自己的舌头,之前办案时和那些大人们据理力争的好口才也一瞬间飞到了八百里开外,只能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
他“我”了好几声,也没想出来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结果他在这里窘迫难当,小折梅倒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歪着头,长睫扑闪扑闪的睨着他。
英明神武的盛指挥使垂下视线,很是觉得有一点误会了她一片心的难堪和歉然。可他真是白长了一张嘴,现在一时间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他说不出话来,她倒是行动的一把好手,瞧着他窘迫到了极点的模样,哧地又轻笑了一声,然后——
在他还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她却忽而向前一纵身,轻盈地跃起,径直撞入了他的怀中,双手一瞬间绕过了他的颈子。
盛应弦猝不及防,倒退了一步,尊臀又撞上了身后的红木大案,被她的来势汹汹冲得双膝一弯,一下子重又倚坐到了桌上,不得不飞快地腾出左手来撑住桌面以保持平衡,右手则勒住她的腰间,以防她站不稳又摔下去。
小折梅虽然瘦,但那一把骨头是真的硬,兜头兜脸就这么冲撞进他的怀中来,他的眼前直是一黑。
等到他把稳了两人的重心,这才赫然发现,小折梅现在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的颈上,身躯半偎着他,这一下子就把他惊得浑身立刻又僵硬起来,刚刚那点纠结的小心思烟消云散,也发现不了他们争执的源头——那只装着云川卫令牌的鞶囊,如今就吊在他颈子后面哪。
小折梅胆大包天,热情如火。盛六郎堂堂的云川卫指挥使,不是没见过其他的这种如此花样百出的小娘子,但当时有多郎心似铁,如今就有多手足无措。
百炼钢化作了一块僵木头,还是因为面前的那个人不同。
及待那个人再踮着脚,红润润的双唇靠近他的耳畔,含笑用气音悄声说“弦哥这么好,给一百个云川卫令牌我都不肯换”的时候,僵木头轰地一声,整个儿着起火来,很快就把百炼钢烧化成了一滩红亮亮、还冒着烟的铁水。
盛指挥使羞窘着,也有点惊慌,觉得小折梅今天难不成是芯子里换了个人似的,如此热烈,倒叫他招架不住,究竟是何缘故。
他尴尴尬尬地“哦、哦”地胡乱应了几声,红着脸托好她的后腰,让她把重心拿稳。他的视线根本不敢与她的碰上,四下乱飘的时候,终于找回一点声音来,低低地问她:“折梅……因何今日忽然这般……这般……”
他本想问问她今天是因为什么才表现得如此热情,但终究是说不出口。
好在小折梅最是知情识趣不过,闻言嘻嘻一笑,坦率地回答他:
“原本也不想如此,怕吓到了弦哥……”
盛应弦听着,忍不住转回视线来,瞪了她一眼。
他岂会为这一点亲近就被吓住!小折梅就是故意在戏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