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见识过多少位其他的俊秀郎君。而且修道之人,身上多少会带着点悟道的仙气,那种“少侠”的英气凛凛、意气飞扬的感觉就会欠缺一点。因此细想下来,她上一位见过的标准“少侠”,竟然还是高韶欢。
可是高韶欢即使受了命运再大的摆弄和磨折,他的身上也有一种英气四溢、眉眼飞扬的少年感,就如同“五更钟”的原作中描写他的那样,年少时“红衣轻裘,打马过市街,路人为之侧目”。
与他相比,对面那位陆饮冰陆少侠,就欠缺了几分陌上谁家的翩翩少年、必定也会秉承一颗赤子之心,持正义、行大道的感觉来。
一言以蔽之,陆少侠从前定然还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或许是浸染在正义的“侠”与邪气的“盗”这两道中间的夹缝里,时间已经太久了,因此他身上的气质也仿佛有些亦正亦邪,辨不分明。
如今,这位几乎以一己之力,掀起中京城内、朝堂上下暗潮汹涌的“侠盗”,就在距离她十数步之遥的地方。只要她上前去——
谢琇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按捺下现在就出手的冲动。
私印其实已经不算是重点了。重点是,为什么几方势力都在争夺这枚私印。
陆饮冰又知道不知道这枚私印是如此重要?
谢琇想了又想,倾向于陆饮冰至少知道一部分真相。否则的话,杜家豪奢,看起来昂贵难得的宝物何止一件两件?又何必非要大费周章地盗走这枚私印不可?
……还有,为何皇帝一定要她陪嫁的“长安绘卷”,才能放归盛应弦?
说皇帝因为身体不好而喜好求仙问道吧,但他堂堂一国之君,难道真的有心搞些偏门左道之术,就没有一个佞臣愿意逢迎他、替他寻来了?何至于要气运男主的父亲去讨儿媳的陪嫁,替他寻摸?
更何况,盛六郎是正义的使者,清正忠直,无所畏惧;他的父亲却是个以求仙问道之术进上的佞臣?这合理吗?!
谢琇愈想愈觉得不对劲。
她眼看对面陆饮冰已然进了屋子,将房门合上,便一闪身踏上她早已放在窗下的绣墩,轻轻推开窗子。
她早在刚刚进入这个房间之初,便假作开窗透气而检查好了。这个房间的房门,门轴有些锈涩,开门时无论如何放慢动作、小心翼翼,都会发出一点吱呀的响声;然而对着走廊的窗子却没有这样的困扰,只要放轻些动作,完全可以做到无声无息地打开与合上。
她就提早搬了个绣墩放在窗下,打算踩着出去。
其实以她的身手,来点轻功掠出窗外,也不是不行。只是蹬踏墙壁那一下,难免会发出鞋底摩擦墙壁的簌簌声。她并没有试探过陆饮冰的武功高低,不知深浅,因此有可能打草惊蛇的部分,还是预防在先好了。
她轻似无声地一脚踩上绣墩,掠出窗子,足尖点在走廊上,若蜻蜓点水,身形灵动。
她三步两步就掠过走廊,来到之前陆饮冰叩门进入的那间上房门口。
那个房间内并没有点起灯火,但隐约传来一点极细微的语声。
或许是因为笃定在这样的深夜里,万籁俱寂,大家都已沉入了睡眠,因此在确定了门外无人跟踪盯梢之后,陆饮冰的警惕心也就放松了一些。
谢琇停在门口,侧耳聆听,果真听见他的声音。
“……宋姑娘此举太过孟浪。”
然后是宋槿月又气又急、又不得不压低声音的语声。
“可是……陆少侠你有所不知,那纪姑娘是我师兄的未婚妻,师兄不在眼前,那女子便极为霸道,一定要趁师兄不在的时机,铲除了我……”
陆饮冰仿佛很短暂地笑了一声。
“呵,”他道,“铲除你?如何铲除你?”
宋槿月低声道:“她只要将我赶出府去,整座侍郎府还不是全凭她一人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