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静气。
可是,她的话虽多, 语声细碎,却不让人感到烦扰。
他已经习惯了用云淡风轻的态度去掩饰自己的不耐。然而此刻, 走在廊上,清风徐来, 她带笑的声音一递一句,说着一些这个幻境里微不足道、他本应懒得去了解的小事,却意外地并不让他感到那种隐秘的疲惫或厌烦。
他不禁向廊外的天光张望了一瞬,然后确定了,这个幻境里,此刻正是盛夏。
廊外园子里的树梢,蝉鸣清脆;园中花树盛放。挂在中天的太阳有些炽烈,但走在廊道上,穿廊而过的清风却颇为凉爽。
他不由得又瞥了一眼走在他斜前方一点点的那位“齐姑娘”。
正巧她比比划划地向他又提到,这座廊子上有多少名家的题咏,颇为风雅。
于是他也沿着她的手势,向着廊壁望去。
她却似乎会错了意,还以为他真的对那些题诗忽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于是停下了脚步,随意张望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
“好巧啊。”她兴冲冲地说道,“我们刚好停在这里!这首诗我甚是喜欢——”
她跨前一步仔仔细细地读着那首诗,又从廊壁前回首,含笑望着他,十分自然地问道:
“不知陆公子你觉得如何?”
玄舒微微一怔。
他还来不及想清楚,自己的脚步已经移动了,同样走到她的身旁停了下来,抬眼望着她指出的那一首诗。
然而他只看了开头一句,脑子里就嗡地一声。
那一句说:“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
那一句诗简直直白得可怕,他不敢再看,慌忙把脸撇开。
但那位“齐姑娘”并不知道他本是佛子,不应看这样的诗文;她只是站在题壁之前,目露诧异之色,看着他狼狈的反应,脸上带着一抹看似温暖亲切、又不知为何令人感到有些生疏的笑意,轻轻说道:
“我最喜欢最后这一句。”
她说,尔后曼声念道:
“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
她的声音方落,玄舒只感到一阵狂风卷地而来,蓦地淹没了他们两人。
他倒退了数步才站稳,被那阵狂风一时间吹得竟然有一点睁不开眼睛。
当那阵来得快、去得更快的蹊跷狂风停下之后,他才慢慢地睁开双眼。
……面前的景色果然已经改变了。
面前是府外的街道,而他似乎正站在一匹马旁边。
他顿了顿,将目光投向一旁为他牵马的陌生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