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向他颔首致意,继而收起了之前那副疾言厉色,平静地直视着面前哭得花容惨淡的妹妹,一字字又唤了一遍。
“谢寻珠?”
谢二小姐的身躯猛地抖了一下。
盛应弦负手站在原地,而谢大小姐也是站在那里的。他们两人的身躯投落下来的阴影,仿佛完全笼罩了跌坐在椅子上、花容带雨的谢璎。
谢璎从指缝间偷偷觑了一眼,哭声不由得为之一顿。
然后她听见自己那位姐姐平静地说道:“你不会想要真的让父亲出面的。到时候可就再无转圜余地了。”
谢璎哭泣着,不太能够理解长姐的话。
父亲出面怎么就没有转圜余地了?没有的话,会怎么样?
她刚刚这么想到,就听见长姐说道:
“……会为了免伤和气,而匆匆把你嫁得远远的,或打发到外地的什么远方亲戚那里去,过个十年八年再说。”
谢璎:……?!
她吓得猛然抬起脸来。
“皇上……皇上不会允许你们这样安排我!”她喊道。
然而她那位长姐却笑了。
或许是谢璎的错觉,但她总觉得那笑容里缺乏对皇上的敬意。
长姐说道:“对皇上而言,是你重要呢?还是盛侍郎更重要?盛侍郎可以为国效力,为皇上分忧,而你呢?你除了让皇上头痛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谢璎:“……”
这个可恶的女冠!真是残忍!非要一样样在她眼前,把她迄今为止的生活全部撕碎掉,揭开可怕的真相,硬逼着她看!
谢璎终于也无话可说。
她原本还以为长姐出嫁吉日将近,在她嫁到庄信侯府之后,鞭长莫及,自己肆意妄为的好日子就又会回来了。
但她现在才明白,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日子。
盛侍郎基于风度礼仪的宽容,掩盖了他骨子里对她的厌恶。
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自己。
她本想委屈地哭着问“那个死人就这么好?”,但想一想长姐刚刚所说的话,仿佛又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个死去的小娘子,真的做到过等闲女子无法做到之事。
她死去五年,市井之中依然有她的传说。
说不定当她俏立于莲舟船头,长篙一挑将那颗绣球抛向岸上的盛六郎之时,盛六郎的心弦就已经被她挑动了吧。
世上的美人儿千千万万,但并没有几人能为了他的理想而赴汤蹈火。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盛六郎对她念念不忘的理由吧。
谢璎彻底颓废下来,声如蚊蚋,细声说道:“……实在对不住,盛侍郎。”
盛应弦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谢璎感到无比难堪。她不知道自己道了歉之后,这件事是不是就可以到此了局。
还好,她那位可恶的女冠姐姐发言了。
“今日之事,是我们对不住盛侍郎在先。我回去之后,定当告知家父,日后严厉约束舍妹,不教这种事再度发生。若我出阁之后,舍妹又不请自到,盛大奶奶可径行闭门谢客,拒绝她入内,亦可派人去庄信侯府告知于我,我一定不会姑息。”
谢璎:!!!
好啊,谢大在这里等着她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