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已经有点无力权衡利弊了,因为她并不肯给他这种冷静思考的时间。
冰冷的刀背滑过, 察觉到他正在分心思索,便停了下来,选了个绝好的地方,漫不经心似的刮了一刮,以作提示。
盛应弦脑海中万般思绪当即中断。他惊愕地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瞪着面前含笑的谢太后。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谢太后好似却忽然起了一阵兴趣,冰冷的刀背停在那一处,还轻轻叩了叩。
“这里是什么?”她问。
盛使君那被某种不知名的火焰烧得一团昏乱的大脑,短暂地被那金属的冰冷刺激了一下,恢复了神志。
“啊……?”他茫然地发出类似疑问的一声。
谢太后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这里,”她手中的刀背从顶端移开,略微横过来,准确地叩击在他心脏的正上方。
“下边到底藏了什么?”
盛应弦:“……”
他忽然感到了一阵荒谬感。
当初……已经下定决心要告别的人,在多年以后,就这么以一种他完全想像不到的方式,猛地又降临在他生命里。
像是下凡的天女,但却直接降落到了他怀里。下一刻,天女摇身一变,变成了折磨人心的魔女。
她太懂得要如何激怒他,把他逼迫到极限,限制在小小的一方角落里,最后……逼疯他。
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就像是……多年以前,那个不管不顾地纵马疾驰在山道上,风尘仆仆,跑死了两匹马,才最终抵达目的地,却只能无能为力地望着她从自己手中溜走的少年一样。
他不会推卸责任,说他当初已经尽力了,却没能挽回她,他因此就可以变得无辜,不应该被她所责备了。
他是会从根源上将责任一肩承担的人。
因此,他今日便要忍耐她所施加于他身上的种种刑罚。
他不能反抗,也不会怨怼。
可是——
他的心头蓦地涌起一股酸涩不堪的情绪。
他忽然觉得,那些长久以来一直折磨着他的破碎往事,也应当让她知道。
……至少,让她知道,盛如惊从来都不愿意放弃她。
否则,他又如何知道,她及笄之后才由都老太爷所赠的这个“琼临”的表字呢?
他从前,一直都是叫她“琇琇”的啊。
他的胸膛里,忽而漫生出一股无边无际的黑暗情绪来。
他沿着那种情绪的指引,径直开了口,回答她道:
“什么都没有。”
她好像并没有猜到他这个答案,脸色微微一怔。
“……什么?”
盛应弦慢慢抬起了眼帘,双眸幽深地望着她。
“这里头,”他慢慢说道,“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