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三次,每次两片,至少连服七日”。
呵。
和他想要提笔写给她的那些风雅诗赋、优美文字截然不同。
她留给他的最后念想,就是这么平平淡淡的十四个字,毫无平仄,毫无韵律,毫无美感,只有这等直接叙述,冰冷客观,直白扼要,简洁明了,却能够在关键时刻救他性命。
他缓缓闭上双眼,恍惚间,那一年春日的清风仿佛又一次吹拂在他的脸上。
缓坡上伫立着体态修长、身着鹅黄衫子的清冷少女,迎着那风仰首阖目,脸上浮现出一个惬意的笑来。
而在坡下,一袭蓝衣的俊美青年定住脚步,亦微微仰首,视线的终点就落在那少女的脸上。
徒勤思而自悲,终阻山而滞河。迎清风以祛累,寄弱志于归波。
彼时,他不会知道,他此后无数次反复思念着这个人,咀嚼着彼此之间巨大鸿沟留下的苦涩,想要向她奔赴而去,却终究相隔山河。
……就如同那优美而哀伤的诗赋中所说的那样,到了那时,我还能迎着清风,任清风洗去我一身疲累,再将这微薄的一点希冀,寄托于归去的流波之间吗?
徐慎之最后一次问着自己,但是他知道,他终究是得不到答案的。
“详妍……燕雪。”
他翕动双唇,最后一次费力地发出这几个他不知在内心之中翻来覆去念了数千数万次的音节。
这一世,没有详妍,没有燕雪,没有崔仪,没有一切。
没有了她,他依然可以坐到首辅之位,凡历数十年,权柄不坠。
可是啊,可是。
这一生,终究毫无意趣。
他更不会知道,在他气息沉寂之后,与他时空相隔、时间错位的那一个世界里,时间流速要比他那里慢得多、因此彼时只有三十几岁的她的案头,有一盏小小的孤灯,乍然明亮了一霎以后,亦永远地暗了下去。
而她,伸出手去,覆盖在刚刚灭掉、犹有余温的灯盏上,沉默良久,用另一只手在面前的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字。
“‘燕山雪’世界,永久封存吧,不必再监控了。”
当屏幕上传来对面发送的“好”和“已封存”两条极短的消息之后,掌管整个时空管理局的优秀女性却在自己的办公桌之后,深深俯下了头,任凭两颗泪珠,坠落在深色的红木桌面上,化开了一滩小小的水迹。
“燕山雪”的故事,曾经是造就崔女士传奇职业生涯的最亮一笔。即使时至今日,凡是盘点时空管理局历史上最出色的表现、最精彩的故事,任何榜单,都绕不过“燕山雪”。
但就在“燕山雪”一次次被提及的背后,隐藏着多少难以弥合的伤痕呢,却只有崔仪自己知道。
诚然,只要她想,她大可以一次次重回那个小世界里的某个时间点,再去见徐慎之。
但这种肆无忌惮的重启和进入小世界,罔顾剧情与人物的逻辑和发展,本身就是对这个小世界的一再伤害。
假如她一意孤行、只顾自己,总有一天这个小世界会被伤害到再也无法支撑运行、只能崩溃的地步。
那么,到了那个时候,那个小世界里的千万人,会随着她的心上人一道,全部烟消云散。
而假如她能够为了他和世界里的其他人的福祉,强忍心痛、压抑渴望,不再去打扰他们的话,那么他们就会在那里度过相对圆满的一生。
但也只有一生而已。
那个世界在不被外力干涉的条件下,就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