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渍,一些墨字褪了颜色。她太沉浸于一字字辨认这阙词的内容,并未注意到有一道轻轻的脚步声,自远而近,慢慢走近了这边。
“谁识天然雅素,向瑶台、独立,一笑春空。澹雯化绿,清气暗接仙蓬……”
那轻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接近了这排书架。
然而谢琇仍然没有注意到。
因为来人穿着一双暗蓝色的乐福鞋,鞋底软而轻便,即使踩在图书馆的水泥地上,也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当他停在书架侧面的时候,他听见背对着他的姑娘,正在诵读这阙词的最后两句。
“撩乱玉人心眼,最愁他燕子无踪……”
她念到这里,不知为何突然停顿了一下。
这便给了他出声的机会。
“……三生事,只将明白,交付东风。”他缓声说道。
谢琇差一点直跳起来!
她猛地转过身去,底下坐着的小马扎被她这个猛回头的动作弄得嘎吱作响,凳子腿在水泥地上摩擦出尖锐的声响来。
可是谢琇已经全然顾不得了。
“凌……玄舒?!”她震惊万分地吐出这个名字,中途还打了一个磕绊。
枉费她这几个月躲来躲去,怎么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的凌大少穿着一件麻质立领衬衫,衣袖依然挽到手肘下,衬衫下摆束进西裤里,若不是他右腕上那一串十八子佛珠太过显眼的关系,他看上去几乎不像是那个小言里常见的“京圈佛子”的形象,而更像是一位恬淡谦退的学者。
然而谢琇心里很清楚,佛子疯起来可是要灭世的!他可跟“恬淡谦退”四个字一点都扯不上关系!
与谢琇那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截然不同,凌玄舒垂下视线来望着她,唇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个礼貌寒暄似的笑容来。
他身后就是图书馆有些年头的半落地窗,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仿佛给他整个人镶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与穿着T恤短裤、盘腿坐在一张红塑料矮凳上的她,可一点都不一样。
“幸会,谢小姐。”
在这种突然降临的、令人尴尬的沉默之中,打破这层沉默的,居然是凌玄舒。
他用那天他在凌董生日会上与沈大小姐打招呼时一模一样的语气,对她这样说道。
谢琇:“……”
谁跟你幸会了!我巴不得从此跟你再也不会!
但她可不能真的这么说。
她只好硬着头皮,从那张矮腿破塑料凳上站起来,手里还捧着那本古书,朝着他简单地点了个头。
“幸会,凌大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他温声打断了。
“凌玄舒。”他道,“我的名字是凌玄舒。”
谢琇:“呵呵……”
呵呵,呵呵呵。
你不去渡你那个情劫,在这里social做什么?
你就不应该跟我通名报姓。我们两人碰到一起,绝对是无效社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