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他的原生世界里,这两种称谓才是最标准的。
她唤他“弦哥”、“六郎”或者“盛如惊”,其实都算是她随心所欲的叫法。不算那么遵循礼仪,带着一点大模大样不客气的意味,但却让他感到一阵心中亲近。
他也很喜欢。
那些称谓让他感到,在她心里,他们两人是完全平等的,没有谁亏欠谁,也没有谁仰望谁,他们就是可以并肩站在人生路上,无论面对多大的风雨,都一起携手走下去的……终身伴侣。
他刚才因为紧张和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切情绪而嗡嗡作响的耳中,终于又恢复了正常的听力,听到了喇叭里传出来的、那首歌的后续。
“你的笑容仍甜美一如当年
你的消息是我珍藏的依恋
不管繁华成落叶,战士没荒野
承诺永远,不如记得每个今天”
时移世易,在这陌生的世界里,盛府已不复存在,他也不再需要如同那个秋夜里一般,星夜策马冲入敌营,凭借一身武功奋勇厮杀,逼退凶暴残忍的蛮族。
可是,她依然在他的面前,向着他展露最熟悉的笑容,笑意盈盈,目光狡黠,一如初遇时那般,令人心折不已。
礼法是束缚,道德是藩篱,皆不可轻易越过。
他一直认为,人生在世,不管旁人作何想法,自己总应该坚持一些立身处世的原则,即使那样的自己会显得有些古板愚拙,也应该有所为、有所不为。
那是他学到的,身为“君子”的品德与法则。
……不过,现在他却觉得,也许有的时候,不做个“君子”,好像也没有甚么关系。
她松开了他的领带。但是他的手却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依然握住领带结的下方。
他停顿良久,然后——
他的那只手慢慢上移,抓住了领带结,食指扣入,五指一起发力,将领带结拉得松了一些。
他这么做的时候,因为发力而自然地微微仰起下巴,头偏了一偏。
那种动作由他来做出,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潇洒;一时间,他身上笼罩着的那股谨慎自抑、克己复礼的意味忽而全部消失,反而带上了几分难得一见的不羁之意。
谢琇:真是太香了,香得她简直有一点蠢蠢欲动了……不,忍住。
这样一来一往,固然耗费了时间,却也是一种难得的情趣。有的时候,正是这种推拉进退的过程,才更美味。
她有充足的耐心,俘获她最美味的奖赏。
教室的喇叭里传来那首歌的最后几句歌词:
“不管分分合合,也许聚聚散散
只求平平安安,携手同游人间”
谢琇心想,到了最后,总算这还是一首好歌。
而与此同时,盛应弦的手从已经松垮下来的领带结上移开,向下落到了——她的腰间。
他稳稳扶住她的腰,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将她轻轻向前一推,便将她推向了自己。
他的唇悬宕在她的上方,气息炽热,声音却还是平稳坚定的。
“琇琇。”他说。
“千种万种人间,若能……”
严肃守礼的盛六郎,终究还是抵受不住这真情台词的试炼,打了一个磕绊。
但他很快就重整旗鼓,目光真挚,气息炽烈,声音温厚。
“……若能与你一道把臂同游,就不负我来人间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