轼脸色一正,咳嗽道:“八郎,你可记得我从前拿这等莫须有的问题问你时,你是怎么说的吗?”
说着,他便学着苏辙平日说话的腔调道:“六哥啊,这世上没有假如这么一说,没有发生的事大概就不会发生,若真的发生了,以后再想也不迟,如今想这些,岂不是庸人自扰?”
他又扫了苏辙一眼,扬声道:“怎么,八郎,当初你说的话你都忘记啦?”
苏辙:……
他想了想,认真道:“六哥,我若是王理,明知自己当初对发妻情根深种,就不会再娶。”
“什么家中无女眷操持不像这样,这等话都是自欺欺人的,既想要有人为自己生儿育女,又想要自己发妻孩子的资源不被人抢走,天底下哪里有这样两全其美之事?”
“王理倒是一死了之,可剩下的都是些可怜人!”
苏轼再次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他觉得,若他是王理,大概也会像苏辙这样子做的。
苏轼回去之后,对王弗比从前更好了。
他一会搀扶着王弗坐下,一会叫厨房再给王弗炖些补汤来,一会又说要不要陪王弗出去走一走。
惹得王弗都有些受宠若惊起来:“……今日你是怎么了?”
苏轼便将今日发生之事都道了出来,说到最后,已有几分唏嘘:“所以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八郎常说,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没娘的孩子像根草,你为了迈哥儿和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更得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王弗含笑称是。
才生下苏迈不久,她的确觉得自己身子亏空的厉害,有时候走上几步路都喘不过气。
可据苏轼所说,苏辙整日提醒他注意自己身子,他提的多了,好像她也跟着对自己的身子上心起来。
她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护着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长大。
苏轼却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弗见状,只问他为什么。
苏轼这才支支吾吾开口道:“……你觉得八郎是不是生的很是俊朗?”
这话还用问吗?
王弗想也不想就点了点头,不过她很快就迟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不过今日袁娘子那小女儿看到八郎眼睛一眨不眨,就连上茶时也是对他笑眯眯的,对上我,却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所以才想着问一问你。”苏轼微微叹了口气,又道:“今日回来的路上,我是想了又想。”
“好像从小到大,时常有人称赞八郎相貌俊朗,可到了我这儿,好像就没人夸过。”
“我在想,是不是自己长得比八郎丑上许多?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王弗听到这话,实在是忍不住,顿时就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苏轼是满脸正色。
王弗道:“你与八郎是各有各的好,都是个相貌俊朗的。”
实则她心里清楚。
她的夫君若放在寻常人中也是相貌俊朗的,可与苏辙比起来,那就有些不够看。
苏轼低声道:“你就知道骗我。”
他还记得跟着苏洵启蒙时学过的一篇文章——《邹忌讽齐王纳谏》。
他觉得王弗是他的妻子,自是怎么看他怎么好。
等到了翌日。
苏辙很快就察觉出苏轼的不对劲来。
只间苏轼吃饭时也看他,坐在马车上时也看他,甚至还专程跑到他房中来看他。
如今苏轼蒙冤案已调查清楚,在梁适的信中写的是清清楚楚,安排王理何时动手,如何陷害苏轼……再顺藤摸瓜一查,已是真相大白,证据都已寄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