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他都得借着酒才敢去翻那些陈年往事。
这短暂的人生真要翻起来还有点累。
翻啊翻。
这好像得从很久以前,久到具体不知道年份的时候说起。
梁春华最早在盐业公司上班,但有段时间工人集体下岗,她因此没了工作。那时候流行发展经济,她自己开了家小卖店,然后结婚生子。
祁硕小时候家里生活还行,幼儿园下课就在店里玩玩。后来他有了弟弟,梁春华再没有多余精力开店,店铺也就给人转让了。
这时祁正涛在换了五六份的工作后开始跑保险,但家里人一齐反对都骂他进了传销。
保险公司挺忙的,祁硕一个月也见不到他爸几面。
“我爸的保险公司天天有应酬,他喝醉后特喜欢指着我和我妈一起骂。”祁硕说。
梁春华没了工作也就没了生活费,祁正涛不管家,低保那时候一个月补贴六百,是家里唯一能确保的收入。
好在这时还有个退休教师的爷爷,来来回回会给梁春华一些钱。
一家人算是都靠老爷子养活着。
梁春华嫁了个废物,没了工作,二胎的产后抑郁和生活压迫,让她的神经很不稳定。
她信过教,祁硕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教。
只记得会有一个陌生的阿姨来家里带着梁春华一起祷告,她们头上盖着一片小布跪在地上,真诚地乞求他们的神让日子好过一点。
祁硕也曾跟着他们下过跪,那时候的他什么也不懂却也无比虔诚。
可神毕竟是神,神太忙了,哪里能顾及那么多人的乞求。
现实并没有一点好转。
甚至更糟。
“自尊,我第一次体会到这个词是在学校里。”这是祁硕都不用回忆就记得很清楚的。
见过用PVC橡胶管打人的老师吗?空心的PVC管子打人最疼,被抽过一次的地方必定有淤青。
而这时候他恰巧是被针对的那一个。
只是因为他考了班里的二十名,一个班里一共八十三个人。
就被找上讲台当着所有同学的面用比指头粗的PVC抽在身上,边抽边被要求当众喊着:“我永远是最差的废物。”
年少时的自我羞辱是尊严打倒自我的第一回合。
林琛感觉两杯小酒喝得四肢有些失控,一时手忙脚乱,“我不是那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
祁硕被炉子暖热的掌心有些发烫,他握住林琛的手,“我知道。”
林琛后悔地塌下肩膀,继续听祁硕讲。
他不算很差,但就是会被针对,然后被叫家长。
祁硕不认,他非得和那傻逼老师杠,他就不写作业。但他还是好好学习了,努力是有回报的,在一次期末考了班里第三名。那老师瞪大眼震惊地看着成绩单,质疑他的第三名会不会是抄的,让他之前的成绩归零重考。
“操。”林琛骂了一句,但还是不解地问,“那你爸妈呢?不管吗?”
祁硕又喝了口酒,有些无奈地摇头,“他们从来不会相信我的。”
如果让祁正涛知道他被老师揍了,只会回到家里继续给他一通暴打,梁春华指着他继续骂祸害罢了。
他永远是长不大不懂事的小孩。
祁硕小时候永远理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