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整理了一下后才推开门。
房间内部的装修看不出病房的样子,淡黄的薄纱窗帘合着,阳光朦胧地投进房间。
谈雪还没有醒,谈玉琢轻手轻脚关上门,走到病床前把花放下,尔后俯下身。
即使每天的药膳和补品流水一般地送进来,谈雪依旧不可遏制地消瘦下去,短短几天没见,她的脸上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皮。
谈玉琢看着她,又迷茫又恍惚,他最近老是梦见之前的事,梦见很久之前的谈雪。
那时候她还很年轻,在档口开了家服装店,拿个小马扎坐在店门口,身上穿着当时正时兴的红色吊带裙。
地下商场门口买的廉价香水,喷在她身上,问不出劣质的香精味。
他趴在小桌子上用铅笔写作业,谈雪和其他几个老板聊天,有人说:“你儿子长大以后一定有出息,你要享福的。”
谈雪捂着嘴巴笑,身子朝谈玉琢的方向倾斜,“是的呀,我宝宝聪明,我就是享福的命。”
可惜,谈玉琢是没出息的,浑浑噩噩地活了许多年。
谈玉琢坐了十几分钟,谈雪转醒,眼皮颤动了几下,睁开来。
“妈咪。”谈玉琢站起身轻声叫她。
谈雪的反应很慢,不知道是因为脑子的神经被压迫着的原因,还是刚睡醒没有完全醒觉的原因。
谈雪声音沙哑,很轻地叫了一声:“宝宝。”
谈玉琢抿了抿唇,尽量不让自己露出难过的神色,眨了几下眼睛,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谈雪笑,薄薄的皮肉被牵动着,看上去有点僵硬,“没有,妈妈在这里有人照顾,没有不舒服。”
谈玉琢倒了杯水喂给她,谈雪喝了点水,再开口嗓子清澈不少。
“今天不是周二吗?”谈雪靠在床头,关切地问,“怎么有时间来看妈妈?”
“刚出差回来不久。”谈玉琢解释说,“项目完成了,老板给我们放了假。”
谈雪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我们宝宝好厉害。”
谈雪的手心很凉,谈玉琢抬手握住了。
他现在应该调动自己的情绪,尽量多说些话,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像往常一样把一些东西忽略过去。
这是他和谈雪之间无言的默契。
谈玉琢却笑不出来,他垂着嘴角,细弱地叫了一声“妈咪”,然后再说不出下一句话。
“我没有厉害。”谈玉琢垂下头,他深知自己是多么庸俗而一无是处的人,却对此毫无办法。
谈雪的手从他手心里滑落,落到他的肩膀上,“不厉害也没关系,你一直当妈妈的宝宝。”
谈玉琢很快地转过头,背对着谈雪露出一个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带了花过来。”
谈玉琢再转回头,神情已经正常了,他把花捧到床上,让谈雪看清楚,“我选了粉色。”
谈雪摸了摸花瓣,笑得很开心,“很漂亮,就是我有点看不清了。”
“宝宝,你再靠近点。”谈雪抬起头,“刚刚一直都没有看清宝宝。”
谈玉琢便靠近了些,谈雪眯眼仔细看了一会,“噢哟”了一声,“都有黑眼圈了。”
“熬了好几个夜,当然会有黑眼圈了。”谈玉琢怕她看出更多,重新拉开了距离,“工作嘛,又不是去享福的。”
“是不是很累呀?”谈雪问。
“也没有很累,同事都很照顾我。”谈玉琢在床边坐下,忍不住把头趴在谈雪的腿上,像小时候一样抱住她,“就是在家里好多年,感觉好多东西都跟不上。”
他沉默了一瞬,语气平常地继续说,“我有点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