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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张希钰回到家,脸上一直有着异样的红晕。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醒来后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被他抱在怀里,她本来应该慌,本来应该怕。可又有一种新奇的、隐秘的感觉。好像从此她和成年女人,没有差别。
不过大概是看她呆呆愣愣流眼泪,他抱着她,亲了很久,再三表白真心,他也哭了。张希钰于是就哭不出来了,反而拿纸巾递给他,她发现原来他身上有跟自己一样的傻劲。
他开车把她送到了离家一条街的路口,并且向她再次道歉,当时两人都是酒后乱性。他保证绝不会有下一次,并且说如果她觉得受到伤害,可以报警,他就算丢了工作身败名裂,也愿意为今天的冲动付出惨痛代价。
她狠不下心,只是摇摇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她看到他眼里仿佛有火熄了下去。她扭头就走。
张希钰心里乱得像野草狂生,爸妈说什么骂什么也没听见,急急地进屋洗澡,看到镜子里身体上的一些痕迹,还有某处隐隐的胀痛,她突然就哭了。
晚上临睡前,收到他发来的微信,是张照片,他抱着她今天睡过的枕头,就像抱着她,配字是:爱情没有灰白地带。如果不恨,那就是爱,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张希钰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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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希钰和他在很多地方做过。
他的两套房子,车里,很多的酒店、宾馆,甚至无人的山顶、树林里。他们的每一次,都非常愉悦、尽兴。纯生理的极致巅峰,令她总是晕晕乎乎的。她既觉得肮脏,又觉得快乐。那一刻好像什么压力都没了,她成为了纯粹的动物,只要满足自己就好。
内心却好像有一个洞,越来越大,洞的上方有呼呼的风,吹得她晕头转向。洞的下方,隐约可泥泞沼泽,有什么可怕的黑色触手生物,就要从里面爬出来,缠住她的四肢,让她一起变得腐朽。
他对她是很宠爱的,家里抽屉里丢着一叠钱,随她取用——但张希钰从来没拿过。他很喜欢打扮她,买各种对她而言昂贵的衣服、饰品,带她去吃浪漫大餐,住五星酒店。
他在酒店璀璨的落地玻璃前,从背后拥住她,说:我爱你,小天使。他在定制饰品的内侧,刻下“希钰”两个字。父母打她时,他温柔地给她上药,轻轻地抚摸她的背;考试考砸了,他像个恼羞成怒的男朋友,揪着她挑灯夜读,只不过读着读着,就读到床上去了,她的成绩依然一塌糊涂。
高中生活那么忙碌,他们两个是见缝插针的偷情者,除了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几乎不用手机跟她联络,并且让她删除了以前的信息,每天留下只有彼此知晓的暗号。任何事都会因隐秘带来刺激,因禁忌带来渴望。张希钰觉得自己就像停留在漩涡上的一只蝴蝶,并不由自己掌控,只能不断振翅。
她的心境,并未因为跟他关系的日渐加深稳固,而变得明朗笃定。
她只觉得越来越困惑。
困惑于他对她的态度。他的确带给她很多新鲜的成年人的生活方式,但他最感兴趣的,依然是床事。几乎每一次见面,他都要做。他不知道从哪里学了很多奇怪的姿势,还有道具,一一在她身上实现。有时候张希钰坐在他边上,陪着他看那些片子,看着他的眼神,会感到陌生而害怕。
那种眼神,让她隐隐觉得,自己只是个肉体工具。
她也困惑于自己对他的感觉。他们总是在说爱,当他说爱时,她会回应。但她其实弄不明白,自己到底爱不爱他。在他接触她之前,她明明对他毫无感觉。他从一开始带给她的,就是混杂着性爱的陌生刺激的感觉,令她分辨不清。
但至少有一点,她是确认的——从答应做他女朋友那天起,她就不再是一个人了。和任何一对男女朋友一样,她也有了那么一个人,陪着她了。
张希钰跳楼前两个月,曾经问过他:“你以后会和我结婚吗?”
他当时的表情很平静,既不惊讶,也不愤怒,抽着烟答:“爱一个人,不一定要结婚,那只不过一张纸而已。我最爱的人是你,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非议,任何伤害。”
张希钰当时只是笑笑,低头想,他的话里,有几分真情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