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总管端着茶为顾郕轩又续上了一杯,笑道:“殿下先喝杯水歇歇。”他看了看一盘旁未批复的足足三叠奏折,眼带心疼。
顾郕轩动作不停,他做事不是拖拖拉拉的性子,只想一鼓作气将事情全部处理完,也好能腾出些空时间。
他还得回长公主府呢,再过几日就是屿哥儿的婚礼,到时他总不能还被这些政事给牵绊着,这么一想,他眉头皱得更紧。
泰安帝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眼中溢满笑意,可眼神中却也有着歉疚,是他不争气呀。
不过能将朝中有异心的朝臣一举除去,为顾郕轩留下一个政清人和的朝堂,也算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能为顾郕轩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现在就只差太后和顾绍弘了,泰安帝垂下眼,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夜吧。
正这般想着,外面小跑进来一个小太监,趴俯在地道:“陛下,孔大人求见。”
泰安帝眼神微沉,他还等着寻个时间让孔起元过来一趟,没想到不等他有所行动,孔起元倒是先过来了,心中想着,口中淡淡道:“宣。”
孔起元进来先行了礼,他做事总是如此,不论是先前泰安帝大权旁落,还是现在皇权在握,他对泰安帝的态度都未曾发生丝毫变化。
不过泰安帝与孔起元之间却从未有过温情时候,两人之间处事总是一板一眼,也就导致现在孔起元在泰安帝吩咐下落座之后,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等魏总管笑眯眯地奉上了茶,沉寂才被打破,泰安帝问道:“孔大人有什么事直说吧。”
孔起元干涩地笑了笑,忽而又跪下身,“陛下,老臣知顾绍弘罪无可恕。”
顾郕轩募地停下笔,凌厉眼神直刺向孔起元,莫非到这时了,他还想为想顾绍弘求情不成?
泰安帝对他微微摇摇头,可落在孔起元身上的眼神却带着凉意,“可你仍然想为他求情。”
孔起元直起身,抬眼与泰安帝对视良久,他苦笑一声,“他到底是先帝的儿子,是我辜负了先帝的嘱托。”当年先帝去时可不止命他尽心辅佐泰安帝处理朝政,尽心教养先帝留下的子嗣也是先帝遗愿。
先帝子嗣可不止泰安帝一人,还有顾绍弘。
到此地步,对待孔起元时,泰安帝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道:“朕不可能让他留在这世上。”
面皮颤动一瞬,“他确实不该苟活于世。”孔起元断然道。
他这话倒是让泰安帝和顾郕轩惊愕片刻,泰安帝更是奇怪道:“那孔大人此行所来为何?”
孔起元垂下眼,“老臣所求不过是想让陛下为顾绍弘留下一具全尸。”
闻言,泰安帝定定注视他良久,才又靠回椅背,“朕倒也没有将之五马分尸的打算。”他声音低了些,仔细听去,似乎还含着一丝笑意,“总归是兄弟。”
看孔起元像是松了口气的模样,泰安帝又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放心,皇陵处也有他的位置。”至于这个位置到底在何处,他就没必要同孔起元交代了。
孔起元怔怔然许久,叹息一声。
他二人心平气和地谈,可顾郕轩去不愿孔起元这么称心如意。
他知道孔起元有自己的立场,在何怀仁与太后狼狈为奸为非作歹这么多年,泰安帝还不管政事的情况下,他能将大炎朝上下治理得国泰民安,足以见他的手段。
可顾绍嘉和安淮闻还有泰安帝这二十来年的隐忍和艰苦却与他漠视何怀仁和太后所作所为脱不开关系,或许孔起元有他不为人知的顾虑,可顾郕轩只看结果,他将笔放下,冷声道:“首辅大人真是好大的脸面,能让父皇做出如此让步。”
“陛下仁慈。”孔起元再一次拜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