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他换了个说法,“这些女子,大部分都是被家人强迫卖过来的,委身青楼,也并非她们自己愿意的,不过是在这个世道苟且偷生罢了。”
他看着王世棋,“这次青楼关了,以后肯定也开不起来了,那这些女子,又该何去何从?若是有一份能糊口的工作,便能改变她们的人生。”
如果他们这里的青楼都关闭了,家肯定是回不去的,甚至有的人已经被李家害得家破人亡了。
这些女子没有一技之长的话,要么跋涉去外地,继续找个青楼做这种生意,要么是找个暗巷,做暗娼。
其实这还算比较好的情况了,至少她们还愿意活下去。
可有的姑娘,或许会在此案了结之后,直接投湖,或者上吊,她们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祁秋年前两天也翻看了青楼案件的卷宗,有的姑娘是十来岁就被无良亲人卖过来的,有的是旱灾饥荒的时候,为了寻求一个活路,不得已才来的。
可她们的年纪都还很小,这些天杀的畜生,青楼名单上接客的姑娘,年纪最小的,居然才十三岁。
王世棋明白了祁秋年的意思,“侯爷,此事属下愿意去做,可以给她们一个岗位,但是,她们都是女子,需要有人管理,但属下的手底下的女工,都是良家出身,怕是不愿意跟她们产生关联。”
那些女工听闻这些女子的遭遇,或许会同情她们,也愿意给予她们一定的帮助,但是未必会愿意与她们共事。
那些已经成婚的女子,或许还好,但那些还没成婚的女子,若是与青楼女子共事……即便是这些女子已经从良了,她们也未必愿意。
祁秋年也理解她们的顾虑。
王世棋也不是不通世故的,“属下可以单独开一条生产线,专门收这些女子,也可以包吃住,现在有珍妮纺织机,学习起来不难,她们应该是可以胜任的,就是缺个管事儿的。”
让男子去管理也不太合适。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指了指跪在下面的一位姑娘,“那个姑娘就不错,家里原本也是做生意的,李家觊觎她家祖传的手艺,将她的家人迫害了。”
而更可笑的是,那祖传手艺,便是北宜的出了名的烧鹅,那李季喜欢吃人家的烧鹅,就要逼人家献出配方。
他说的那位姑娘,就是那天领他们进门的青绿,青绿原本姓陈,叫陈绿梧,家人能给她取这样的名字,也就代表着,她是家人宠爱着长大的姑娘。
陈家自然不愿意,可为了家人的性命,最后还是妥协了,不过,那李季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放过?
得到配方之后,随便给陈家按了一个罪名。
男的全部送到军营做苦力,最后折磨致死,女的,要么送入军营当军妓,要么就被送到青楼。
如今,整个陈家,似乎就剩陈姑娘一人了,听说陈姑娘还有一位兄长,被打断了双腿,早就不知所终了,恐怕也凶多吉少。
陈姑娘虽然在青楼受了苦,但心志坚毅,活着,就是为了等待时机,给她的家人报仇。
她等到了。
今日公开审理案件,祁秋年本意是不让那些姑娘出席的,毕竟她们的口供就足够了,但陈绿梧站了出来,她愿意当众指认陈家的罪恶。
随后,又陆陆续续地站出来好几位姑娘,抱着必死的决心,也想要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清白,她们早就没了,名声,又算得上什么东西?
即便是今天不出席,她们的名声又能好听到哪儿去呢?
未来还有谁会愿意接纳她们这样的女子呢?即便是回家,不,她们被卖掉,或者被强迫的那一刻,她们就已经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