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浩浩荡荡的人群涌入礼堂,我挨着程协被挤到最里面坐下。面对尚未安静下来的嘈杂环境,台上的主持人显然开场不利。
可是这和自己并没有一点关系。
我拿出手机连上耳机线,点开了软件中英语六级听力界面。
“虽然知道我人气爆棚,但还是感谢大家如此热烈的应援。”
明明是救场的调侃,字句却过于狂妄,语气又是与之相反的笃定与平和。
矛盾得过了头。
手指不自觉停在播放键上方,像是被突然冒出的好奇心蛊惑得昏了头,于是我不受控制地抬眼望向台上的声源。
少年锐利的眉眼曝露在强烈的光线下,视网膜被生生刺痛,眼前迅速笼罩了一层模糊的白光。
短暂失明的瞬间,我听到一声嘹亮的口哨,再然后四面八方响起的呼声自礼堂中热浪一般翻过。
我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程协,偏过头收回目光。
“这人怎么比你的来头还要大?”
“因为是邢安。”
程协用无可奈何的口气耸了耸肩,向后瘫进柔软的椅背里。
影视编导专业永恒不变的第一名,随随便便拎出一个课堂作业就能获奖。殷实的家境,出众的外表。优秀到即使想要伸手摘星,星星也会为得垂怜自动坠下。
怪不得连程协也要甘拜下风。
英文录音流进耳朵,我从包里摸出练习用的本子和笔,低下头边听边写。
这样的人,绝不会和平凡普通一类的词汇产生交集。
已经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
从拥挤的人流中彻底逃出需要十分钟,骑上共享单车转过两个路口,再通过一个闪烁的红绿灯,直行五百米就会到达咖啡馆的正门。
围裙依旧松垮得要命。
咖啡的香气自领口开始沾染,糖霜在橱柜里以美好的姿态亮晶晶地闪烁着光芒。
黑色的女士便携发夹穿过带子夹上衬衫,我回过头,只来得及看见咖啡师姐姐匆忙掠过视线的黑发。
“八号桌一杯柠檬红茶一杯冰美式,九号桌补加一块黑森林。”
我熟练地抬起挡板,端起面前的托盘转身离去。
“您好,您点的柠檬红茶和冰美式到了。”
透明的冰块在咖色的液体中浮沉,拥挤地向杯壁撞去。
突然扬起的手臂自吸管擦过重重碰向杯身,方正的冰块最先涌出,棕色的咖啡顺着围裙滑下,在运动鞋的网面降落,凉意自脚背开始浮起。
彩虹色的光斑刺入眼底。
不甚明朗的视界中,一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笑眼箍向腰身,杯子碎裂开来,巨大的响声在耳膜炸开。
仔细想想,当时就应该干脆利落地避开,而不是蹲下来脱掉湿透了的围裙,去补救地上已经破裂开来的、毫无意义的玻璃碎片。
像是遇见了充满晦涩单词的英文听力,无论进度条行进到哪里,都永远抓不住重点。
我单膝触地,伸出手捏住最大的半杯残片,腕骨处被亲昵地环握完全。
视线顺着连接的结点向上滑去,便望进了一双过于深沉锐利的眼。
玻璃碎片自手中脱落,托盘发出痛苦的低鸣,身上留下一道苍白的伤痕。
指腹处细小的血珠冒出头来,被划伤的当事人却毫无任何知觉。
早就应该明白。
我和邢安的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