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顾闻景是个从来都不屑逃避的人。
没等管家答话,阮绥音便迈开脚步跨上台阶,傅斯舟也很快跟上去。
穿过前厅,阮绥音熟门熟路地绕过中心的庭院、回廊、拐进了正厅前的穿堂。
还没进去,阮绥音便听见了顾崇中气十足的叱骂:“你简直是犯浑!!”
“我犯浑?”里面传来顾闻景的声音。
“——从十五岁开始,您就让我和阮绥音保持距离,我没有听您的话吗?这十年我和他连句话都不敢多讲,一点关心都不敢表露,为什么您现在又不满意了…?”
阮绥音突然停住脚步,愣在了原地,没进去。
“我让你收好对他的心思,你呢?!!你敢跟可阳甩狠话,现在还和你母亲一样学会找替身了是吗?!!”
“不论有没有和裴路的绯闻,我都不会和徐可阳结婚。”顾闻景冷声道,“您今天就算是打死我,这一次我也绝不会妥协。”
“那我今天就打死你——”
闻言,阮绥音艰难地迈开脚步,走进去。
顾崇一棍子重重抡到顾闻景膝弯,让他跪在地上,而周围的佣人仆从来来往往,低着头不敢说话也不敢多看,步伐都过分匆忙。
在阮绥音意料之中的,这就是顾崇修理顾闻景最擅用的方式,他打骂,还要在这些下人面前,在阮绥音面前,以前甚至是在阮薇面前,而屈辱远比疼痛更折磨人。
看着顾崇一下下落在顾闻景那即便跪着也挺得笔直的脊背上时,傅斯舟才知道原来顾崇时时不离手的那根手杖是用来打人的。
或许比起被打,对顾闻景这种高傲不可一世的人来说,就这么跪在佣人们进进出出的大厅被打,恐怕才是最残忍的。傅斯舟想。
但他不由地又想,就连顾闻景这个亲生的儿子,顾崇都能狠下心来这样教训,那作为寄人篱下的替身的阮绥音,顾崇对他大概更加不会留情。
顾闻景尚且算是身板结实的,就阮绥音那全身上下剔不出二两肉的柔弱身躯,要是也挨上这么几棍子,恐怕——傅斯舟没敢再往下想。
看到傅斯舟和阮绥音走进来,顾崇也并未有所收敛,仿佛已经在心里把傅斯舟当成了顾家的自家人,没打算在他面前掩饰什么。
“也是让你看笑话了。”顾崇看向傅斯舟,像是打累了,揉了揉手腕,“我没想到那边和徐会长把订婚的日子都定了,这个混账东西居然捅出来这么个篓子。”
顾闻景跪在地上没动,低垂着眼眸,没给阮绥音和傅斯舟眼神。
这种名门世家为了利益联姻是再正常不过,傅斯舟无权置喙,便只是沉默着。
只是尽管他对顾闻景并无好感,可是看着跪在地上的顾闻景时,他还是发自内心地同情顾闻景。
同情顾闻景爱阮绥音却不得不深埋心底强装冷漠,同情顾闻景爱阮绥音却要眼睁睁看着他嫁给自己,同情顾闻景爱阮绥音却要被迫和那个伤害阮绥音的恶魔结婚、反抗也徒劳至极。
阮绥音强忍着眼泪,想起自己来到顾家,第一次亲眼目睹顾崇打顾闻景之后,在夜晚偷偷跑到关顾闻景禁闭的房间,给他送吃的,问他是不是很疼。
“走开。”然后彼时还是个俊朗少年的顾闻景冷冰冰将他推远,“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阮绥音落寞地转身离开,没迈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看他,却正正对上了他望着自己背影、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目光,即便他很快便冷哼一声撇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