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2 / 2)

白首富她啊 江山微雨 21927 字 2022-12-14

其实,如果不考虑隐私和安全问题,上学时候的旧公寓楼,住的就很舒心。

他从来不喜欢太多人,太拥挤的生活。

以前没的选,以后……总算值得期待。

十分钟后,秦措接到一通来电。

秦老爷子打来的。

他按接听。

秦老爷子招呼也不打,直接道:“来恒悦。”

“酒店?”

“还能有哪。”秦老爷子哼了声,“我马上到,你现在过来,陪你的白小姐。快点,你母亲也在赶来的路上。”

秦措拧眉。

他突然变道,前方路口急转弯,往回开。

秦老爷子长叹:“你看啊,纸是包不住火的。”他的声音冷然,“——隐瞒的结果,就是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

恒悦大酒店,地下停车场二层。

纤纤从车上下来,往电梯的方向走。

停车场里空空荡荡,光线很暗。

才走几步,她闻到烟味,旁边一道身影从隐蔽的暗处,慢慢走了出来。

她看也不看,就说:“是你。”

“铁了心,老死不相往来了?”男人扫她一眼,右手垂下,烟夹在手指之间。

“对。”

“凭什么?”

“早告诉你了,怕秦少爷生气。”纤纤说着,又要走,“你找点别的事情做,少来陷害我,他见不得你出现在我十米以内。”

许妄低低笑,跟着她走了几步,突然一闪身,拦住她的去路。

“许玲在上面。”他直截了当的说,看着她的眼睛,“别上去,跟我走吧。”

纤纤毫无反应。

她看着他,摇了摇头,装出惊讶的表情:“转性了?好心提醒我?”

许妄静静的说:“我从没想过害你。”

“骗谁呢。”纤纤绕开他,高跟鞋踩在地上,节奏很快,“如果牺牲我能让你回到秦家,你求之不得。”

电梯室就在前方。

纤纤按亮了电梯停靠的按钮。

许妄伸手,想拉她的手臂,被她躲开。

“这不是闹着玩的。”许妄心烦的很,加重语气,“路家人都在,许玲在,秦家那几个也会在,你想清楚!”

纤纤仰起头,看显示的电梯楼层。

十五,十四,十三……

许妄烦躁地吸了口烟,摁灭烟头,扔掉。

“你做的那些事——”他一顿,自嘲的笑,“瞧我说的,我也是共犯。那个疯女人会把我们做的事情全捅出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怎么办?”

纤纤低着头,发了条短信给奥斯汀,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就在那,总要面对。”

许妄语带讽刺:“翻船了呢?”

“从头到尾,有一件事,你和你妈妈,一直没弄明白。”

“哦?”

“你们的船是小木筏,我的船是钢铁战舰。”

许妄也笑,“你还真乐观。”

叮!

电梯到了。

门往两边移开,里面只有一个人。

两两相望,一阵沉默。

许妄嗤了一声,摸出烟盒,低头看着。

许久没动作,电梯门又要关闭。

秦措抬手,按住,只说:“进来。”

纤纤站在他身边,呼吸到的终于不是发苦的烟草味,而是淡淡的,干净的冷香。

秦措惯用的古龙水。

这味道冷感,超脱世俗,无欲无求。谁能想到,他本人完全走的另一个极端。

纤纤靠着他站,眼角余光瞥见男人冷峻的侧颜,脑子里一幕一幕,尽是浴池氤氲弥漫的白雾,水声激荡。

有时候,秦少爷真的不做人。

于是,纤纤表明立场:“他在停车场蹲我。”

秦措牵起她的手,握住。

许妄斜睨他们,冷笑。

一楼到了。

电梯里的三个人,谁也没出去。

“秦先生。”

最终,许妄先出声,手指按住开门的按钮不放,懒洋洋一抬眼,“楼上是一场鸿门宴。如果我是你,现在,我会带她离开。”

秦措目光冷淡。

许妄嗤笑。

——又是这种高人一等的睥睨,不屑一顾的沉默。

纤纤说:“一楼是你按的,你走。”

许妄又嗤了声,松开手,“好,随便你们。”

门关起,电梯继续上升。

许妄盯着那两人亲密交握的手,喉咙紧.涩,嘴里发苦。

他又说了一遍:“……随便你们。”

*

路盼宁带着两个男孩,待在休息室的外间。

她定不下心,总觉得不安。

秦伯母和秦爷爷竟然都来了,秦伯母就算了,近年来,秦爷爷连家门都很少出,别说来酒店这种地方。

气氛很不对劲。

她坐不住,不停地在门外走来走去。

另一边的门开了。

秦雾喊:“爸爸,妈妈。”

路盼宁回头,看见来人,如同盼来救星。

“秦哥哥,纤纤,你们来了就好了。刚才伯母进去了,她看起来特别不高兴——许妄?”

她看见最后进来的人,愣了愣。

秦措说:“小雾劳烦你照顾。”

路盼宁颔首,“当然,可是……”

她说不下去,忧心忡忡,只盯着紧闭的门。

秦措牵着纤纤,走到那扇门前。

里面有什么,他们将要面对什么,他一清二楚。

纤纤与他缠绕的手指收紧,低声说:“早知今日,那天,你就不该扔掉硬币。”

本来是要坦白的。

结果他扔了硬币,又折腾她大半宿,成功让她的拖延症发作,一拖再拖,拖到今天。

无法逃避。

今天,本想先处理禄通的事,却横生枝节。

这下好了,所有事情挤在一起,所有秘密同时拨云见日,曝露在天光下。

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头疼。

纤纤一说硬币,秦措便想到很多年前,街边的白裙女孩,那场突然的阵雨,她和哥哥相伴走入雨雾,小小的一只,背影瘦弱。

他缺席的,她的童年。

现在,许妄就在近处,更令他不快。

纤纤叹气:“……没想到你和小雾也会来。”

秦措微微一怔。

他看着她,语气放柔:“那扇门里面,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见到什么人,一起面对。”

纤纤又是一声叹息,声音轻软:“你说的啊。”

男人拉起她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握住。

他不放手,她也不准松开。

秦措说:“有我在,别怕。”

*

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和里面的气氛相比,路盼宁的担忧,当真不值一提。

秦措把门关上,不轻不重一声响,里面的人齐齐看来,眼神如刀。

枪林弹雨,血雨腥风。

秦老爷子单独坐在一张沙发上,秦太太站在他旁边,脸色惨白如纸,一双眼漆黑又凌厉。

另一张沙发,坐着路守谦夫妇。

路太太看起来不太好,额头搭着一条湿毛巾,紧紧皱着眉,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涨疼的太阳穴。

路守谦点了根雪茄,吞云吐雾。

他的视线穿透烟雾望过来,头疼和烦恼之间,还有那么点疑惑。

最平静的当属路洄。

年轻的男人安静地坐着,看见门开了,露出一丝笑意。

他轻咳了声,指着身旁的女人,笑容更深,“白小姐,来的正是时候,不和你的养母叙叙旧吗?……咦。”

他的视线落在另一人身上,挑了下眉,“你就是许妄吧。”他起身,主动让座,“陪你妈妈坐。”

许妄立在门边,懒散的模样。

他掏出一盒烟,抖出一根,又伸进裤袋摸打火机。

“路洄,你搁这装什么呢?”他嘴里叼着烟,“你找许玲来,搞这么一出戏,不就是担心你在禄通和路家的地位么?”

路洄看向他,惊讶表现得恰到好处,“这可真是恶人先告状——许妄,我还没问你,你处心积虑接近我妹妹,想干什么?”

许妄冷冷的。

路洄的目光在他和白纤纤身上转,笑意不减,“你和白小姐,也算是有其兄,必有其妹——”

话音未落,一只打火机冲着他飞了过去,差点砸中他。

路洄低头闪开。

打火机掉在茶几上,碰倒了酒杯,半杯红酒淅淅沥沥,洒在玻璃上,地毯上。

“都是成年人,斯文些。”路洄说,盯着地上的酒杯,淡淡的语气,“就事论事,没必要闹的太难看。”

许妄冷笑。

秦老爷子拄着拐杖,看着孙子,许久才问:“小雾呢?”

秦措说:“在外面,路小姐照顾。”

秦老爷子点头,“好。”

他说着,又沉默,气氛变得更为凝重。

突然,路太太气息微弱,颤颤的问:“是真的吗?”她看着女儿,心思千回百转,眼里突然聚起水雾,“是真的吗!”

纤纤便看向许玲。

这女人根本不在乎她,此时此刻,她甚至忘记了亲生儿子的存在。

她只盯着秦太太,眼底的光芒称得上嗜血。

她幸灾乐祸,因为对方的痛苦,她得到了无上的快乐。

“……你又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啦。”纤纤摇头,对她的疯狂习以为常,“你说了多少?”

许玲这才注意她,冷笑道:“白纤纤,你害怕了吗?我全都说了!你是我养大的,你——”

“真不要脸。”纤纤叹气,“我是你养大的?你做饭比石头还难吃,住你家的那十年,房子多是我和许妄打扫,饭菜也是我们做,你只管吃。谁养谁啊?”

许玲发怒:“给你地方住,你就得感恩戴德,没有我,你早就饿——”

她突然止住。

她看见了白纤纤身边的男人,也看见他们紧握的手。

多年以前,她也曾幻想过,如果有这一天,那该多好,如果那个男人愿意牵着她的手,多少风雨,多少苦难,她都愿意陪他共同经历。

这一幕强烈地刺痛了她的神经。

许玲红着眼睛,站起来。

“我都跟他们说了,是我让你接近秦措,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好的!秦少爷——”

她看着面容有些熟悉的男人,喉咙里发出扭曲的笑声:“你没想到吧?哈哈,你以为的爱情,全是我的一手安排!”

路太太听着,一声哀叹,又倒在沙发上:“……我的天啊!这都是个什么事!”

她摊上了个什么女儿啊!

路守谦满脸阴沉,雪茄抽的更凶。

室内暖气太热。

纤纤有点冒汗,想脱掉一件外套,可一只手被秦措握住。

她扯了扯男人的手指,轻声说:“放开。”

秦措不放。

他站在那里,一如既往的从容、冷静,优雅的气质与生俱来。

这般被动的局面,多么难堪的场合,他依然镇定。强势的气场,天衣无缝。

秦措看着怪笑不止的女人,反问:“你这么想?”

许玲一愣,“什么?”

她狐疑地紧盯对方。

男人并不生气。她设想的震惊、不敢置信、痛苦、愤怒、仇恨……等等情绪,都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是那样平静。

许玲因此而暴怒,莫名的感到受屈辱。

她大叫起来:“你没有听见吗?我说,白纤纤会跟你在一起,她会给你生孩子,都是我叫她那么做的!我设的陷阱,我挖的坑,你摔的多惨啊!——所以你装什么呢?”

她恨极了对方的无动于衷,狞笑着。

“那五年,你不好过吧?想不通为什么白纤纤会走,想不通她凭什么抛弃你,对不对?要怪,你就怪你妈妈,怪你爷爷!他们造的孽,他们夺走了我的幸福,毁了我的人生,你活该给他们偿债!”

秦太太耳朵里嗡嗡的响,怒气和痛恨侵袭了脑海,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

秦老爷子拦住她。

秦太太低头,嘴唇动了动,发不出声。她抬头,听见她的儿子说——

“我不怪你。”

秦措眉眼淡漠,始终握着纤纤的手。

“你的那些往事,与我无关。”他顿住,语气一转,沉声道,“可我一生的幸福,是你亲手送来的。”

字字清晰,铿锵有力。

一室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