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入黑暗前,迟尧似乎听见陆鸣低沉的嗓音:“阿尧,我们都要好起来。”
“好。”迟尧挣扎着张了张嘴,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出来,下一秒便彻底昏睡过去。
服药强行入睡的后果是第二天醒晚了,半粒药效不强,迟尧晚上做了好多奇怪的梦,整个人都累得很。
他揉着头发坐起来,跟早晨来查房、询问病情的主治医生打了个照面。
迟尧:“……”
主治医生:“……”
两张床还拼在一起,迟尧特意定的闹钟不知为何没响。
讪笑一声,迟尧翻身下床,跟陆鸣说:“我去洗漱,你先跟医生说说话。”
他已经逐渐习惯离开前跟陆鸣报备,无论是倒热水、上厕所还是下楼买饭。
陆鸣看不见,猜不到他要干什么,只知道身边的人走远了,即使只是短暂分别,陆鸣也会焦虑紧绷。
迟尧心疼,却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只能把从前陆鸣能从眼睛搜集的信息转化为言语,说给陆鸣听。
他一边刷牙一边听着病房内陆鸣跟医生讲情况,情绪比前几天积极,最后还多问了一句:“医生,这种情况的其他病人一般多久康复的?”
医生回答说:“大部分同类型病人是在一两年后恢复视觉的,您原本身体底子好,现在的恢复情况也很不错,这个康复时间应该会更短才是。不要太过忧虑,会好的。”
迟尧埋进热毛巾里,也跟着叹息,低声喃喃道:“会好的。”
陆家请的高级护工准时到岗,是个中年男人,性格直爽,力气很大。
迟尧洗漱完出去,就看见护工大叔朝他笑,正扶着陆鸣往洗手间走。
迟尧刚想搭把手,被陆鸣冷喝:“你出去。”
陆鸣很抵触被迟尧伺候,像是擦身、上厕所、洗脸漱口之类的琐事,陆鸣从不允许他来做,同样,也不允许迟尧在旁边。
陆鸣的傲气不许迟尧看见他如此不堪的一面,迟尧叹息,扬扬下巴示意大叔仔细着点,自己则转身出了病房。
他溜达下楼买了包烟,抽完两根又散了散烟味才上楼。
护工大叔把两人拼在一起的床复原了。
陆鸣已经吃早餐,小桌板还没放下去,陆鸣双臂放在桌板上,像是坐在教师课堂的学生,模样乖巧又孤单。
听见门口的脚步声,陆鸣看过来,侧耳仔细分辨。
“是阿尧吗?”
“嗯。”迟尧应声。
陆鸣失明后安静了很多,同时也害怕安静。
他总希望身边人能发出些声音响动,以便确定黑暗中还有人陪在他身边。
迟尧把脚步放重,走到陆鸣身边仔细检查他左手的留置针,好在今天的没歪。
前一两天陆鸣没弄清病房的地形,即使被护工扶着,稍有不慎也会撞到。
人类在失去平衡时身体本能会极力挽救,陆鸣乱挥的企图扶住什么东西的手臂总会碰歪留置针,手背肿痛都一声不吭,直到护士来输液扎针时,迟尧就会被数落一顿:
“病人留置针歪了你也不知道”、“照顾病人还要是多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