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接纳外乡人的局面注定如此,从最开始他们就做错了。他们不应该给对方食物,住宿之地,和衣服;而应该拉开弓箭,送出有毒的箭枝。
林苗茫然地在泥地中喘息。那寒冷抓住了他,毫不留情。
这次死亡与上次不同,他闭上眼睛,就再不会醒来。那孩子在他怀里死去过一次,现在在火焰中又死去第二次。
河水和泥土,将我的孩子带回给我好吗?那载满尸体的河水应他,泥土不应他;他在泥土上爬动,那泥陷到他的手掌和手肘上,被雨水打得十分潮湿。
森林和风,将我的孩子带回给我好吗?那含满尖叫和低语的风应他,沉默的树林不应他。那一片片小树林中的孩子开始哭了,那些树林生出来的孩子在树林中发出哭声,谁生下它们,谁又把它们放在这里?
林苗咬着唇在泥土中攀爬。他在颤抖,因为他听见火焰的声音又在他身后响起来。那霹雳燃烧的清塔炉火声响起,八重小塔中一具具焦骨数不胜数,重重交叠,在火焰中发出一阵阵的黑烟。
那些小小的骸骨你叠着我,我叠着你。那烧着女儿的火焰燃烧声熊熊地响起来,其中还夹杂着生下男婴的鞭炮声。河水生出来的女儿在河水中往下流,她们流到冬天冰封的湖面下,在下方看到睡着了的粉色面孔。森林生出来的女儿在树枝下爬动,那火焰吞吃着她,林苗听见树枝燃烧时发出的‘吱吱’响声,他身边的柴草也仿佛燃烧了起来。
那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一片莲花。黑色骸骨盛在黑色木匣中,那土地塑像纷纷裂开,露出其中一半的黑色骷髅。
那些黑色符纸在火焰中被烧成灰烬。黑色的灰烬凝结起来,发出簌簌的响声。那骷髅偎在地上,铜制的莲花在火焰中被烧得滚烫发亮。
火焰跳动燃烧,燃起一片灼目的亮光。林苗抱着那死去的婴儿偎在火中,手指摩挲着婴尸发僵的脸颊。他神魂似乎已不在这里。
他跪坐在其中,抱紧怀中的孩子,低下脸颊,和她贴在一起。骷髅在火中依偎在地上,火拥簇着她,霹雳作响。那安静的火光将一切都隔开了,将两人纳在其中,犹如母亲张开的怀抱。
火焰生出了骷髅的身体。那枚铜莲花在火焰中灼灼发亮,反映出一具正在立起来的女人身体。她的身形由乌黑的骨骼构成,被火焰一烧,更显出光华色泽,犹如金身。
那火焰拥簇着她。无数女婴在石塔内每日燃起的焚尸火中死去,她从那火焰中踏出来,焚尸的火生长出她骨的身体。火焰在她的指节上燃烧,将一切都烧得焦黑,卷起,化为灰烬。
那火焰势不可挡,将庙上方的整片天空都烧得如同白昼。所有的塔都在燃烧,那高高的八重石塔在燃烧,简陋堆成的土包塔在燃烧,树枝堆成的木塔也在燃烧,一点点亮另外一点,如一整片橘红色的炽热星河。
河中的女婴静静地顺着溪流往下。火在水上燃烧,木门上贴着的抱鱼男童的剪纸也在燃烧。那陈旧的画纸被火烧得卷曲,往上缩短,变得焦黑。祠堂家庙中供奉的牌位也烧着了,上面刻的男人姓氏在火焰中消失,如同真正的死物。
“阿姐!”
那白衣书生急道。那女骨身在火中,如同火焰本身。她是怎么死的?那答案在火中燃烧。她的回应也如火焰,她的姊妹在火中诞生,在火中再次出现。石塔中的火焰向上跳跃,如吐星一般生出点点火光,那些细小的火光像是萤火一样围绕在女骸身边。
“阿姐,你...你住手罢,住手罢!”
那书生还要劝阻,却无法做什么。她没有住手,男人们的惨叫声高声传来,整个村庄都被火焰烧灼,烧成了灰烬。
那莲花瓣越烧越烫,烫得灼目地亮。林苗在火圈之中,却没有被烧得焦黑。男人的尖叫声传来,恍惚之中,那惨叫声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