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正阳居士,你莫要信口雌黄。”正阳居士被他的话成功激怒了,“恐怕你都想不到多少人排着队想找我做法!”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呵呵,的确。”丹鹞扯扯唇角,他的笑容虽然一如既往地温和,可桃花眸格外地冷,“凭你这阴邪至极的道法,整日谋财害命……假以时日,别说这偌大的京城,就连华夏人民都能知道你的毒辣。”
正阳居士大怒:“你!”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丹鹞打断。
“就好比躺在重症监护室内的、陈太太的儿子。”丹鹞道,“人家本该命不该绝,你却偏要给他找’替身‘。你不仅要收他们的钱,还要拿人家爹的命去换他的命……你说,这不是谋财害命,那么是什么?”
虽然正阳居士和陈先生说话的声音特别轻,站在走廊尽头的人按理来说是听不见的。
可丹鹞不是普通人,他是个耳聪目明的修士。
只要他想听,走廊这点距离根本不是问题!
他只是无心听了正阳居士和陈先生的一段话,可听完之后,他倍感愤怒。
天道万物都需保持平衡不假,可“以命换命”、“替死鬼”这种阴邪手段,即使是修真界再厉害的修士遇到天大的问题,也不会去做此等丧良心的事情。
因为一旦事情败露,那可是要被整个修真界的人不齿、会被排挤到鬼魔遍地的极远之地的!
极远之地是修真界鬼魔唯一的栖息地,修士们不敢轻易进入那里,鬼魔也不会轻易出来。若非万不得已,或者有必要的东西要买、有必要的事情要做,没有修士会去那种地方。
所以,丹鹞在见到正阳居士后,忍不住呛了他几句。
且不说这老头有没有“以命换命”的能力,但他到底有想“以命换命”的这份心。
听到丹鹞的话,正阳居士愤怒之余又多了几分淡淡惊讶。
他刚才和陈先生说那段话时,声音已经很轻了。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耳力未免也太好了,这都能听得见?
不过,这年轻人耳力虽好,可是能力却不行——刚说的“人家本该命不该绝”,这句话就说错了。
正阳居士刚来重症监护室的门口,他就拿着罗盘在门口观望了许久,观察重症监护室内的、陈先生的儿子,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可无论是陈先生儿子的面相,还是他感应到的东西,均指向他的命危在旦夕。
快则两三个小时,慢则两三天,陈先生的儿子必死无疑。
现在陈先生的儿子也仅是靠陈先生疯狂在医院内砸钱,才勉强吊着一口气,又何来“命不该绝”一说?
正阳居士冷笑:“你连他阳寿将尽的面相都看不出来,还敢质疑我的能力?陈太太,您毕竟是个久居闺阁的女子,容易被别人蒙骗。我知道您对您儿子的事情很担忧,但可不能病急乱投医。”
正阳居士这话一出,再场的人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起来。
丹鹞正要出声,继续怼正阳居士。
符文佩怯生生的声音响起:“谁,谁说他阳寿将尽了?”
正阳居士不屑:“你个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
符文佩抿抿嘴巴,鼓起勇气:“他虽然面部有阴邪之气笼罩、看起来是死人的模样,可是阴邪之气只罩于他的面部……俗话说,男儿身上三把火。因为阴邪之气太重,他头上的火看不见,可他双肩上的火还燃着呢!就是左肩处的阳气火比右肩的无名火还要暗一些……虽不至死,但也情况危急。”
符文佩讲得头头是道,正阳居士却不以为然。
男儿身上三把火——的确有这样的说法,但正阳居士能力有限,他没能达到师父所说的、开天眼的境界。
正阳居士潜心修行多年来,也只能从一个人的面部看出这人的气运,至于肩膀处之类的火……恕他直言,除非是开了天眼的气运之子,否则这世界上没人能看得见。
可开天眼的气运之子,千年难得一见。每个气运之子降临世间,都是万众瞩目、受人景仰的对象,又怎么会是他面前那个性格胆小怯懦、他连姓氏都没听说过的小姑娘呢?
正阳居士纯粹当符文佩这是在瞎扯。
可符文佩的这段话,却被内心充满绝望的陈先生和陈太太听在耳朵里。
陈先生激动地问:“小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儿子其实还能继续活下去?”
陈太太也着急道:“我们该怎么做,才能让我的儿子醒过来……”
正阳居士看到这一幕,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符文佩露出了一个宽慰陈先生和陈太太的笑容:“你们的儿子遭此横祸,处理起来其实不算太难,并不需要以命换命。只需要先将……”
“让我打断一下。陈先生,陈太太。”正阳居士阴沉的声音响起,“看来你们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正阳居士的面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陈先生和陈太太面色微变。
得罪了这位在京城远赴盛名的大天师,不是一个好选择——正阳居士做事手段毒辣,性格不是个好相处的。万一他怀恨在心……
陈先生犹豫道:“正阳居士,对不起。我……”
实话实说,符文佩不需要用“以命换命”这样的阴险手段就能将他们的儿子救活——陈先生和陈太太更愿意用符文佩的方法试一试。
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愿心甘情愿地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除此之外,陈先生对自己的妻子陈太太很了解。
虽然陈太太从来都不管公司、商务方面的事情,但她是个能力极强的贤内助,在宴会上游刃有余、为陈先生提供过不少有用的信息,是个名副其实的女强人。
以陈太太的性格,她愿意将符文佩他们带到医院,说明她比较信任符文佩他们、相信他们的能力。
“罢了。陈先生,看来我们有缘无份。”正阳居士摆摆手,“今天这出戏已经唱够了。以后你们陈家的事儿,我一再不过问。你们也别来找我了,我无能为力。至于你的儿子……”
正阳居士朝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上扫了一眼,他露出一抹嘲讽。
“你们愿意相信这个年纪还没我一半大的小姑娘,能救活你们的儿子……那就相信去吧。祝你们好运。毕竟你们的儿子,最多只有两三天可活了。”
说完,正阳居士一挥袖,转身离开。
“哥!我好不容易给你们请来正阳居士,你们怎么把他给气走了?这可是正阳居士啊!多少人排着队都求不到他呢!”
陈先生的弟弟气得一跺脚,又连忙朝着正阳居士离开的方向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道。
“正阳居士,刚才的事情您可不要生气呀——”
陈先生的眉头皱了又皱:“淑仪,不然我们还是……”
陈太太眼圈微红:“让符大师帮忙看看吧。我总不能真见着拿你的命,去换小晨的命吧!而且,正阳居士不是不能保证百分百能换成功吗?万一中间出了点什么岔子,你和小晨都……还是符大师他们最稳妥。”
陈先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行吧。”
如果这符大师远不如正阳居士,那么他儿子生命垂危的这两三天,他就算是把整个陈氏都给正阳居士,那也心甘情愿啊!
陈先生看向一旁的符文佩,他道:“符小姐,那么接下来……”
此刻,正阳居士已走远。
符文佩道:“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您的儿子之所以这次会出现意外,很有可能是因为他面上那几乎要将头上火气掩盖的阴气所致……不知道他这几天是被谁动了手脚,导致阴邪之气过重,肩膀上的阳气也都快变成淡淡的小火苗了。”
陈太太和陈先生异口同声地惊呼道:“我儿子被人动了手脚?!”
符文佩:“是的。除非是特殊生辰和体质外,一个人身上突然出现大量阴气,肯定是外部因素导致的。所以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你儿子身上的阴气去除。”
陈先生:“好好好……可是符小姐,你能知道谁动了这个手脚,让我儿子身上沾上这么多的阴气吗?”
要是找出害他儿子出车祸的人,他势必要将对方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符文佩犹豫了一下:“这个……我光看他,是看不出来的。具体还需要找到他这些天的衣物、住房、行踪……慢慢推演出来,比较麻烦。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将你儿子身上的阴气驱除。”
和正阳居士不同,符文佩在“驱除”阴气时,什么道具都没有拿出来,而是直接站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她的双手紧紧贴在重症监护室的大玻璃窗上,双眸直勾勾地盯着重症监护室内的、躺在病床上的陈先生的儿子。
其他人都站在她的身后——据说是不能打扰符文佩施法,没有人敢上去靠近符文佩。
陈先生看着符文佩“施法”,唇瓣微抿,他低声问身旁的陈太太。
“淑仪,她……真的没问题吗?要不然我还是把正阳居士找……”
“先看看吧。不是万不得已,我绝不会让你去找正阳居士。”
陈太太其实心中也没有底。
虽然朱太太在微讯里把符文佩夸上了天,但陈太太不知道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而陈先生和陈太太口中的正阳居士,此刻正在医院地下的停车库。
一辆低调的黑色豪车,停在地下停车库内,车上的后排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正阳居士,还有一个是陈先生的弟弟。
“先生,您来的时候不是答应得好好的?说是这件事会帮我办成功?不过是来了几个黄毛小子和黄毛丫头,您怎么就走了呀!”
正阳居士双手搭在膝盖上,他紧闭双眼,并未做出任何的反应。
陈先生的弟弟又道:“先生我说过,如果计划能够成功,我会分给你一半陈氏集团的资产……”
早些天,陈先生的弟弟花了高价找到正阳居士,请正阳居士为他做部戏。
众所周知,正阳居士有给人“逆天改命”的神奇道法,而陈先生的弟弟此番上门,却不想让正阳居士给他改“好运”,而是要给人“改厄运”。
没错,陈先生的儿子发生车祸的“厄运”,就是正阳居士一手操办的。
只不过,陈先生的儿子本身命不该绝,所以车祸发生后,他尚且留了一息。
而这一息,不仅牵动了陈先生和陈太太的心,也让正阳居士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陈先生和陈先生的弟弟早年间,因为公司职位问题曾经发生过矛盾——他们二人的父亲去世后,按照遗嘱,给他们两个分配了公司的职位。
陈先生是公司的总裁,陈先生的弟弟则是小小的办公室科长。
陈先生的弟弟不满陈先生能够坐到公司最高的位置,自己只能蜗居在办公室内做个普通的科长,两人因此积怨已久,陈先生的弟弟一直耿耿于怀。
眼看着陈先生即将退居二线,而陈先生的儿子也要顶替陈先生、成为公司新一任总裁,自己这个当叔叔的要被侄子踩在头顶上,陈先生的弟弟怎么能忍得下去!
于是他找了正阳居士,想要一并将自己的哥哥和侄子铲除。
陈先生的儿子留了一息后,正阳居士会给他们进行“替身术”——说是将陈先生的命,转移到陈先生的儿子身上,但实则,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术法。
这场术法失败后,正阳居士将会夺走他们父子二人的性命。
但俗话说,“天道平衡”。
陈先生和陈先生的儿子没死在该死的年纪,那么他们多余的命该怎么办呢?
正阳居士轻轻地触碰着自己腰间别的羊脂玉牌。
当然是要留给他的乖侄儿了。
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镁尔代,他的侄子也不会连逢意外,迄今为止都躺在医院里,不得好运……
等等,镁尔代……
正阳居士感觉自己在无意间,似乎漏注意了些什么,但他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正阳居士眸色淡淡地看着陈先生的弟弟:“怪不得你争不过你的哥哥。遇到一点风波,就大惊小怪。不知道吗?要想能捉到猎物,就必须也得要有十足的耐心。”
陈先生的弟弟面上闪过几分不快,可碍于说他的人是正阳居士,他不好直接回怼。
陈先生的弟弟只能憋屈地问:“那,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正阳居士眼眸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笑意。
“快了。”他说,“我刚才去的那一遭,并非完全白去。我在里头稍微动了点手脚,催化我们的计划进程……就凭陈太太找来的几个孩子,根本不能将陈先生的儿子救回来。因为这是一局——一步死二棋的棋局。”
“叮叮叮”,正阳居士的手机铃声响起。
正阳居士接起电话,语气柔和:“喂?侄儿,有什么事吗?好,我现在就过来。”
说着,正阳居士对坐在前排的司机道:“我要去京二院。”
正好,他也要找他的侄儿,把这偷偷弄来的命,先给他的侄儿续上……等事情完成之后,他的侄儿估计再不会出现什么大差错了。
——
因为大家都站在符文佩的身后,所以他们没有注意到符文佩眼睛的诡异转变。
过了一会儿,符文佩眨眨眼,她的眼睛又恢复了正常。
符文佩松开贴在玻璃窗的双手。
“符大师,我儿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陈先生连忙围了上去,陈太太则在一旁体贴地给符文佩送来水和点心。
“谢谢。”符文佩接过陈太太送来的水,喝了一口润润嗓,“我一开始看的时候,他的问题不算很大。但是刚才……”
符文佩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体有点古怪——像是时刻存在着另一个人,帮她除掉周围的秽气阴气邪祟……可是自己只知道对方的存在,却不知道对方是谁。
就像上次,在朱先生的办公室里。
虽然小老板他们都说,她给被邪祟附体的“朱先生”贴了张符纸后,邪祟被赶了出来,她因为体力不支等原因,倒在了地板上。
而被赶出来的邪祟,恰好被梅谦丹鹞他们联手除尽。
符文佩却总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
因为在她意识消失时,她分明看到邪祟正要侵入她的身体——即使大罗神仙在,也救不了她。
可她醒来时,身体安然无恙、一点儿都感觉不到被邪祟入侵了身体。
符文佩猜测,可能是附身在自己身体上的神秘人出手帮助了她,但不知为何,对方一直不想让她知道他的存在。
而刚才,符文佩站在玻璃窗前时,她能感受到躺在病床上的、陈先生的儿子萦绕于他面部的阴气,正在缓慢消散——这肯定是附身在她身上的,善良的神秘人做的。
但阴气虽然已经除得七七八八,可符文佩却发现陈先生的儿子情况并没有比刚才好多少,甚至面相也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符文佩不由得掐指推演,却得到了一个惊人的、她都不敢相信的事情。
陈先生儿子的命数,正在发生着急剧的变化!
陈先生的儿子分明是长寿之样,而且他出生于富贵之家,命通常只会比面上所显的更长。
但是……他的命,怎么会突然变成普通人七八十的长度?!
“刚才怎么了?”
见到符文佩露出为难的神色,陈太太连忙问。
符文佩决定如实回答:“先前,按照你们儿子的面相,他起码能活到一百岁左右——是十足的长寿面相。可是我刚刚去除阴气后,发现你们的儿子寿命一下子减短了二三十年、现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幸好你们儿子的命数,没有跌到他现在的年龄,不然他现在肯定一命呜呼了。不过……命数不会无缘无故地减少,除非有人动了手脚。而且他命数能减少一次,那人就会给他减少第二次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