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猜到了徐舒宁的小心思,可梅谦就如同明知有陷阱却还要往里跳的猎物——看见徐舒宁招手,他走过来,然后吃掉徐舒宁递来的椰子冻。
梅谦眼眸一黯。
至少这也能代表着,他在徐舒宁的心中无可替代,是重要的人吧?
周围的佣人们又开始干活、准备晚饭。
徐舒宁和梅谦的这一幕像是无人在意,可最终还是落在了一个人的眼中。
老费看看徐舒宁,又轻轻地、故作若无其事地扫了眼梅谦和他手里的椰子冻,眉头微微一皱。
——
因为徐舒宁回来得太过突然,远在海外谈生意的徐钧城夫妇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徐舒宁在徐家老宅待了好几天,他把想吃的冬婶的菜吃够了,想玩的玩够了。
徐舒宁临走之前,徐家老宅的佣人们都対他依依不舍,恨不得直接跟着徐舒宁一起飞晋江市了。
他们的可怜宁宁小少爷还只是个刚刚毕业的学生,却要一个人接手那么大一个公司、在外打拼,每天风餐露宿,不然他回到徐家老宅后,胃口怎么会变得那么大?肯定是外头吃不着好吃的,饿出来的呀!
瞧瞧,小少爷在外头饿得脸都圆了!
冬婶心疼地轻轻掐了掐徐舒宁圆不溜秋、满是软肉的腮帮子,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徐舒宁在临走之前,将符文佩做的健康符福袋和平安符福袋,一一送给了徐家老宅的佣人们,每人两个。
符文佩的健康符和平安符虽不能保证徐家老宅的佣人们一定身体健康,平安顺遂到老,但还是有用的。
看着两个制作精美的福袋,徐家老宅的佣人们都高高兴兴地收了下来。
徐舒宁:“这可是我送给你们的福袋,你们可要好好保存哦!最好是放在贴身的地方,不要随意摘下来,它们作用很灵的。”
“那是当然!”
“小少爷送的东西,我肯定会贴身好好保存的!”
原本想着将徐舒宁送的福袋压箱底儿的佣人们,也都决定贴身携带着它们了。
“费爷爷,这是你的福袋。”
徐舒宁将两枚福袋塞在了老费手中。
老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福袋触碰到他的掌心上时,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异样的情绪。
他人年纪大了,身体老了,不如当年强壮了,只能缩在徐家老宅里,当个普普通通稍微有点武力的老头。
从前,他给徐钧城的父亲徐老爷子当过贴身保镖,留下了一身再也无法痊愈的顽疾。他担心自己的顽疾复发、为了不拖累别的姑娘幸福,所以决定孑然一身地过一辈子。
他注定没有后代,也没有未来念想。
可是,当他触碰到自己视若亲孙的徐舒宁,送来的那两枚福袋时,他的指尖倏地涌现出一股暖流,直入心头,烘得他身体暖暖的、也烘得他眼圈热热的。
老费攥紧了手中的福袋,他抬头対着徐舒宁一笑:“好好好,我天天将它带在身上。”
小时候那玉雪可爱、如同年画娃娃般的小孩,现已眉眼长开、长大成人。
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也是他最疼爱最喜爱的孩子。
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老费仍觉得手中徐舒宁送的福袋暖暖的、烫烫的,舒心。
徐舒宁先坐在回酒店的车子上,佣人们则将他们给徐舒宁做的小点心、换洗的干净的衣物等行李,一个个地往车子的后备箱上放。
梅谦和老费也在放行李。
其他佣人们性格温和善良,梅谦性格虽冷,可大家都能看得出来,梅谦眼里时时刻刻都有徐舒宁——他似乎是真关心徐舒宁的。
于是他们渐渐地和梅谦关系还算不错,他们偶尔会问梅谦有关徐舒宁在晋江市的事情。冬婶每次给徐舒宁做下午茶的时候,也都会带梅谦一份。
然而,梅谦和老费因为第一天见面时打了一架,两人间的关系称不上弓拔弩张,但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几天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老费刚将几个包裹放在车后备箱上,想要抬起一个最大最重的箱子时,却一下子没能将箱子拎起来。
老费知道自己手部有顽疾、这两年不咋动身体费了点,没怎么好好活动过筋骨,可他却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费!连个箱子都搬不起来了!
这一定不是真的!
老费双手拽住箱子的把手,他憋足了劲儿,胀红着脸想要拉动行李箱。
可行李箱纹丝未动,像是被人拿胶水粘在地板上似的。
老费看着地上的行李箱怀疑人生:???
就在这时,另一只手拉住了行李箱的把手,対方轻松一提,就将行李箱提了上来。
老费:!!!
梅谦像是表演似的,他一手轻松提起行李箱后,根本不需要另一只手、甚至是身体其他部位借力的帮助,轻轻松松地直接将箱子塞到了后备箱内!
“哇!小梅,你可真厉害呀!力气真大!”
“小梅,你这一身肌肉可真不是白长的!居然这么有力气,一只手就能拿起这行李箱!”
“小梅真是个又帅又有力气的小伙子啊!”
一群五十多岁的佣人们眼冒爱心,羡慕地看着梅谦身上结实无比的肌肉。
要不是他们现在年纪大了、需要矜持,不然早就按捺不住,想要伸手摸摸、碰碰梅谦身上的肌肉了!
一旁的老费看待这一幕,险些气得保持不住自己的优雅,开始吹胡子瞪眼。
曾何几时,他们的目光都是落在自己身上的!他才是徐家老宅里最强壮、最帅的男人!
只可惜,时光荏苒。
徐家老宅最强壮最帅的老费,成为了徐家老宅平平无奇的一名管家老头。
更可气的是,梅谦受了这么多佣人的夸赞,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一点都不为之所动。
在梅谦合上后备箱的门,准备坐到车上时,老费突然拦住了他。
梅谦淡淡地看了老费一眼。
在知道徐舒宁和老费、以及徐家老宅佣人们的关系后,梅谦再没在他们的面前,露出第一天初入徐家老宅那般凶神恶煞的眼色。
老费双手交叉背在身后,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你是小少爷的贴身保镖,应该也是小少爷在晋江时最信任的人。但是……我以一个贴身保镖的、过来人的身份和你说一句警告。”
梅谦垂眸,似不在意。
老费严肃道:“保镖和雇主,这是两个身份。希望你能把握好其中的度,不要越界。”
人类,到底还是一种渺小幼弱小的生物。
一个人身体的黄金期,最多只有十年——遇到意外,黄金期的时间还会再缩短。而一个雇主,一生不可能只雇佣一个贴身保镖。
不是每个雇主,都像老费曾经遇到的徐老太爷那般友善、会为他们这些退役的贴身保镖安排工作。
而且,就算安排了再好的工作,却还是要与主顾分开。
若是主顾和保镖的友情是双方的,那还算是幸运,主顾心慈会给保镖安排一个身边的工作。
保镖若是单方面対主顾有了友情,等分开后,感情便会化为止不住的惆怅。
而且通常来说,嫌少有主顾会対保镖产生荒谬的友情——因为主顾们身边永远不只有一个保镖。
少対主顾产生感情,既是本分,也是対保镖自身的保护。
老费看着梅谦一言不发地坐到了车子上,看着渐渐消失成一个小黑点的车子,老费叹了一口气。
当然了,他自己都没守好本心,和徐老太爷做了朋友,服侍徐家三代。
说不准……那力气贼大的小子,会比自己更幸运呢。
徐舒宁回到酒店,符文佩他们这几天也着实好好玩了一把。
眼瞧着玩够了、第二天下午回晋江市的机票也订好了,徐舒宁他们正在各自的房间收拾行李时,徐舒宁却接到了来自陈先生的意外来电。
连着好几天,陈先生和陈太太都没有给他打电话,徐舒宁便以为这事算是过去了。
却没想到……
“徐老板,我们现在在您所入住的酒店楼下。有事想要与您……和符大师他们商谈。还请您行个方便。”
知道徐舒宁他们第二天就要坐飞机回晋江市,陈先生和陈太太便立马从家中赶到了徐舒宁他们的酒店楼下。
现在已经快到了晚上九点,是人们休息一会儿、准备睡觉的时间。
这个时间突然打扰徐舒宁、和徐舒宁他们见面,着实有些不礼貌。
但是……他们有不得不打扰徐舒宁的,要紧的事。
片刻后,陈先生和陈太太来到了徐舒宁所住的套房内。
徐舒宁的套房除了两个卧室外,还有一个类似会议室的客厅。
“陈先生陈太太,这么晚了,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待众人坐定,徐舒宁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陈先生和陈太太対视了一眼,陈太太深吸一口气,将一张白色的、一角微微有些卷曲的纸条放在茶几上,转向徐舒宁和符文佩他们。
陈先生缓缓道:“我刚才得到消息。就在昨日,正阳居士的亲外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