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2 / 2)

……真的每个人都不一样啊。

羡泽半闭着眼睛,她都没注意到自己愉悦到尾巴都从从衣裙下钻出来,腰靠在戈左臂弯中。戈左的呼吸也渐渐不再像破风箱那般,他开始有力气慢慢说话了。

“跟我的手比起来,妈妈的手其实也挺小的。”

“靠着我吧……我搂着,你不会倒的。我想到我的灵力都会成为妈妈的一部分,这些年我从来不敢疏忽了修行。”

他一旦有了力气,又开始喋喋不休,痛苦却兴奋的呼吸就在她鬓边。

“你刚刚说我一直叫妈妈的话,你会兴致全无。”

“那我们真是不一样啊。”

“因为我每次叫妈妈的时候,都会……”

……

金核带来的灵力,不单单是恢复了她胸膛处的伤痕,也带来了夹杂着回忆的梦境。

梦里接续上了戈左讲述的故事,她眼前也是熟悉的雪山与草地,人声鼎沸的巴扎。

戈左和那群孩子们,带她进入城市,为她讲述各种风俗与凡间生活。

戈左总是贴着她最近的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群孩子脸上会有莫名其妙的青紫色,他们也都不敢再叫她“妈妈”,而是叫她“夫人”或“大人”,只有戈左会这么大声的叫她。

他本来就高大漂亮,绿瞳如同碧玺,总会热情的将各种点心羊奶捧到她面前,眨着眼睛蹲在旁边看她吃东西:“嘿嘿,好吃吧?妈妈还想再吃一份吗?”

她对于谁家货摊上的亮晶晶珠宝玉石多看了两眼,第二天就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的衣袖枕头下。

羡泽也能想到来源。不过戈左应该是没什么钱的,这些东西估计是抢过来的。

那时候他们所在的城市中心,就是一片湖水,湖畔是一片连绵的神龛祭坛。

湖中心的小岛上,则是伽萨教最重要的神庙之一。

孩子们簇拥着她走入神庙之中参观壁画,七嘴八舌的介绍着伽萨教是真龙多么忠诚的信徒,只不过现在伽萨教已经没落,被其他教派与部族围攻——

神庙各处悬挂着黄金与镜面的图腾灯盏,油烛火光将四周映照的一片辉煌,虽然壁画有些凋零,黄金也黯淡,但耳边仿佛还能听到旧时代的颂歌。

羡泽意识到,夷海之灾前群龙的时代,她虽然从未见过,但或许可以在西狄窥见一斑。

而且她感应到神庙之下应该是某只龙的埋骨地,如果她能触摸到龙骨,说不定能感知到那只龙的记忆——

正说着,从神庙深处的幽间中

,有个修长的身影漫步而出,软底的鞋子落在古老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长长的面纱头巾一直垂坠到腰间,只有一双白皙纤长的手交握在布满刺绣的裙袍前,雌雄莫辨的轻柔声音道:“嘘,安静些。哪怕你们是哈吉,是未来的圣使与护法,也不能随意来这里的。”

几个少年连忙行礼,压低声音道:“圣女!”“圣女大人!”

这位圣女看起来未免有些太高挑了,圣女的目光隔着面纱看向羡泽,轻声道:“这位是?”

他们顿时缩起脖子,也不好介绍,戈左似乎跟圣女比较熟悉,走上前来道:“是新加入教派的法真纳,最近一直在照顾我们,我们都叫她‘妈妈’。”

教派中认为一部分信徒可以培养出与真龙沟通的能力,法真纳便是这类信徒学子的统称。

圣女失笑:“这也是能随意叫的吗?”

戈左央求道:“叔、圣女大人,她很想知道真龙的历史,您快给她介绍一下吧——”

羡泽就这么结识了圣女,她后来才知道,千年前,圣女似乎是上古时代与真龙相伴、为部族向真龙请命的桥梁,但随着真龙消失,这个传统也有了变化。

圣女在教义中被变为了献给真龙的祭品,甚至因为曾有圣女与真龙□□的传说,加之西狄人的天性,圣女一职愈发变得有禁脔的意味。被选中后就被软禁的神庙中,主持各类祭祀的典仪,此生不可离开神庙一步。

怪不得这位的裙袍下也是双腿纤瘦,可能几十年没有双脚踩在草地上了。

随着教义改变,圣女也从曾经神人一样位置,变成了一个摆件,一个仪式花瓶。

真正的权力领袖变为了带兵打仗、与诸多部族争抢资源的圣主和圣使们。

但随着十几年前东海屠魔,圣主带领的朝拜队伍再也没回来,伽萨教内部空虚,开始疯狂内斗,目前没有一任圣主都没有在位超过两年。

也正因为权势的不稳定,伽萨教遭到其他教派部族的攻击,圣主疲于内战外争,很多日常事务的权力,都不得不交给了这位高挑的圣女。

羡泽听说这位圣女在伽萨教内部很受爱戴。

她也能理解。

圣女好几次都有为年少的哈吉或圣使缝补裂开的衣衫,有在用灵力安抚前来祈祷的重病之人,也会变化出一些简单的法术给孩子们讲述故事。

特别是在真龙现身东海的传言后,圣女不断加码自己身上的神性,甚至举行一些仪式声称自己的唤来真龙。

当她多次去神庙看壁画的时候,都瞧见过圣女蜷着腿坐在暗室中如山一般堆叠的软垫之中,穿针引线做祭袍的金龙刺绣。

圣女手指抚过金线时粼粼波光,是金鳞的纹路。

羡泽仔细看了看。这金龙鳞片与身躯显然是圣女想象的,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形状……

而在圣女头纱之下,弓筵月也在暗中观察着她。

这女人是突然出现在伽萨教,除了戈左那帮孩子没人认识她,她从不说自己的姓名,在她漫步神庙之时,没有信徒的狂热虔诚,面上只有怀念幻想与一丝惆怅。

弓筵月早知道她必然不是法真纳。

法真纳基本都是未来核心神职人员的候选人,可她根本不懂得伽萨教内部的教义与礼仪,在法真纳应该做礼拜与祈祷的日子,她却会突然出现在神庙中,安静的仰头看着巨幅壁画。

不但如此,她的西狄语也不算好,似乎都是没有学过,而是靠着聪明才智模仿其他人说话才学会的——

弓筵月也看得出来,戈左极其喜爱尊敬这位神秘女子,他好几次跟在她身后叫妈妈,她被叫烦了转过头来:“我才没有这么大的孩子。”

戈左打小就是逞凶斗狠又会装可怜,他立刻可怜巴巴道:“……可我从小就没有了妈妈,从我活到世上就孤零零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