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点,路上空无一人,只有电视台的大楼灯火通明。
他在楼下抽完了两根烟,这才看见裴林走出电视台大楼。
那人从大楼的另一个侧门出来,没有看到身侧的江潮,只低着头自顾自走着自己的路。
裴林换下了主持时穿的那一身黑色立领中式西装,换上了自己的常服。
他穿得很薄,这样冷的雪夜也只穿了一件墨绿色的大衣。腰收得很窄,背影清瘦但挺拔。
他卸了妆,原本吹得整齐的头发被抓散,在寒风中飘起了小小的弧度。
到底还是觉得冷了,江潮看到他紧了紧颈间的围巾,继续埋头快步向前走去。
江潮没有立刻叫住他,只在身后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忽然从那背影里看出了成长的痕迹。
从新闻频道转做娱乐节目的主持人后,这是裴林第二年主持春晚了。
也是……他们认识的第十年了。
时间不等人,一晃眼,这居然已经是他们认识的第十年了。
江潮低头往嘴里放了一颗薄荷糖,掏出手机,拍了一张裴林的背影。
就在这个瞬间,裴林好像感知到了什么一般转过身来,径直撞入江潮的镜头中。
冷淡的表情顿时变得生动,裴林惊喜地“哎”了一声,小跑着朝江潮走来。
“我还以为你没来。”裴林小声说,“等很久了吗?后采多拍了几段,耽搁了。”
他仰脸看着江潮,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那笑容生动又活泼,却与几个小时前在舞台上的笑容并不相似。
江潮:“刚到,我也睡过头了。”
裴林难掩欣喜,却还是体贴地说:“这么晚了,就别过来啦。就这么几步路……”
他们这个住处,是台里分下来的房子,算是给台里在编员工的福利,销售价格远低于市场均价。
裴林入职得正是时候,就分到了一个名额。
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他把空着的次卧租给了江潮。
嘴上说的很好听:江潮妈妈的住处离台里太远,江潮的工作性质起早贪黑,容易打扰家人;江潮家里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家里没富裕到能拿出这么多钱来给这一双儿女买房,江潮本来也要租房子住;他跟江潮认识这么多年了,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工作全都在同一处,彼此知根知底,都放心。
但说一千道一万,还是私心更重。
裴林小步跟在江潮身后,时不时掀起眼皮偷偷看看面前那人的背影。
两人一前一后朝住处走着,一整段路上也没说几句话。
和舞台上的热情开朗不同,私下里的裴林是个十分内敛的人。他不爱说话,也没有太多情绪,唯有对人的温和与舞台上并无二致。
这条短短的回家路途,唯一的声响就只有两人踩在雪上发出的嘎吱声。
到家后,江潮说:“我带了点饺子回来。你饿吗?可以热热吃。”
裴林其实并不饿,但过年的这顿饺子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成为了根深蒂固的习惯。他拿起桌上的小饭盒,说“好”。
江潮点点头,去洗漱休息了。
关上卧室房门前,江潮又出来,对裴林说:“对了,我录了几个片段,省得你再去看重播了。明天我拷到U盘里给你。”
裴林腼腆地笑笑,又说“好”。
舞台上的伶牙俐齿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单单的“好”字。
在结束每一次直播后,裴林习惯看一遍重播找问题。后来江潮知道了,会主动在直播的时候帮他录屏,省去看重播的冗长时间。
这个习惯,也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裴林吃了两个饺子,又掏出手机给江汀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