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得够多天底下就不会有第二种声音!”
“殿下。”
谈善和他额间相抵,只轻轻:“真要如此么。”
徐流深压住剧痛的额角,太阳穴附近血管几乎要爆裂开来。
不。
不能。
本宫不能这么做。
在本宫面前的人对生命有决然的敬畏,他敬畏一株春天发芽的草,敬畏一株开花的树,敬畏天地自然,敬畏天地自然中艰难生长的每一个人。
而他留在这里,本宫会杀很多人。
“殿下,我们都尽力了。”
谈善感受到自己的呼吸,仿佛混着血沫从肺腑里呼出来。他忍着咳嗽的冲动,话说得艰难,也吃力:“我有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徐流深脊背颤抖地压弯,他低下头,露出脆弱的脖颈。
有什么东西压在谈善胃里,长出成片的荆棘,扎得他想吐。他白皙指尖都是血,手掌上多出一条翻卷血肉的伤痕。痛得让他失去知觉,而他依然麻木地、残忍地说:“我知道你爱我,我也很爱你,这就够了,所以……”
漫长的寂静。
不知是哪一处的血顺着石阶往下淌,在高度差中落下。
“滴答滴”。
茫茫宫阙,鲜血横流。
徐流深突然从这样催命的声音中惊醒,他茫然四顾,青山苍云,砖瓦楼阁,还有无数站立的,惊恐的人。他们都变得如此陌生。他从小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一砖一瓦都生出灵智,威胁他,逼迫他。
他知道他只需要抬起剑,像从前的无数次那样——抬起剑,刺穿敌人的胸膛。此后什么都属于他,十九年磨一剑,他将成为冷心冷情的合格君王。
刀光剑影中徐流深一阵阵眩晕,他踉跄着站起来,几乎站不稳。他花了很久才明白自己站起来是要做什么,他木然走向兵刃遍地的不远处。
侍卫连滚带爬往后退,难掩惊恐之色。
良久,徐流深站定,缓慢地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把长剑。这把长剑剑刃清白,还未见血,亮得似一道亮光劈开昏沉天幕。
他的灵魂突然有一刻离自己很远,抽离了凡人肉-体。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机械地往回走。长长垂坠朝服沾了血,湿黏地缠在脚踝上,造就一场摆脱不了的噩梦。
“刺啦——”
剑尖在地砖上划出刺耳声音。
徐流深拖着剑,毫无情绪地朝前。
一步。
从出生那一刻起他就拥有无上权力,姜人及冠取字,徐琮狰在他出生那一刻为他取字“流深”,静水流深。
从此他便是姜王唯一的世子,王朝唯一的继承人。
挣不脱,甩不开。
两步。
他想起年少枯燥重复的午后,有人将一捧雪塞进他胸口。
他不知道该给什么,他什么都想给。或许没有错,但似乎也不对。
三步。
他学了那么多东西,没有一样教会他如何爱一个人。他学得辛苦,但却快乐。这是唯一一件他从不急于求成的东西,他从牵手、亲吻和拥抱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将唯一的软肋袒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