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受伤。
应当只是口角之争。
他略微松了一口气。
迟燃正欲收回眼神,却意外看到了宁颂雅脖子上一道伤口。从前他在宁家别墅里,误伤过宁颂雅一次,可那次之后的伤疤……一直没有淡下去吗?为什么看上去如此新?
宁颂雅却误会了迟燃的意思,反手摸到脸颊,有点迷茫地问:“我脸上受伤了?”
迟燃摇头:“您这张脸要是受伤了,我的罪过就大了。”
宁颂雅有些开心,但又因为迟燃的那个“您”字,又有些不开心。
迟燃当然是故意为之,根源都是他的自己的小心思。他自己现在不舒坦,也不想让宁颂雅那么舒坦。至少拿话刺一下对方,算是不过分的报复。
宁颂雅和柴竹没有出现过分的冲突,迟燃放下心来,他一边收拾餐桌,一遍背对着宁颂雅,将自己想了一天的话,幽幽道出:“既然你说你没事,那等下你就回酒店去吧。”
宁颂雅没有回答。
这也在迟燃意料之中。
他拧开水龙头,慢慢地洗着碗:“说实话,颂雅,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你能来找我,证明你对我还有点感情,我说不高兴是假的。可是有感情又能怎么样呢?你当初骗我,我也还给你一刀。我们之间爱得伤痕累累,你不累吗?”
水声愈发大了,但温度也一点点在升高。
迟燃望着自己发红的手指,却丝毫感觉不到热度。他机械性地重复洗碗的动作,又机械性地讲心里话掏出来。
“你说你爱我,你也知道,我有多爱你。但是我们之间的爱建立在谎言之上,这样的爱一点都不牢固,总是让我感觉到……”他的声音卡住了,低头一看,是那一枚他从来都舍不得摘掉的婚戒撞在瓷碗上迸发出的一道脆响,他屏住呼吸,许久后才吐出一道声音,“……摇摇欲坠。”
宁颂雅静静地等待他说完这一切。
没有打断,没有争吵,甚至没有反驳。
他像是静默地接纳迟燃一切心声的吐露。
在迟燃几乎以为宁颂雅会黯然离开的时候,他转过头,却发现宁颂雅的眼睫上挂了泪珠。
“……我是骗了你。”宁颂雅背对光源,只有那眼泪显得如此刺目,“那场手术的真相,你差不多也知道了吧。”
迟燃默然。
“我知道,你一直想问我对那场假手术知道多少。我现在就能告诉你,那场手术,的确是我故意设计。”
迟燃倒吸一口凉气:“为什么……”
话语未竟,宁颂雅已经走到他面前,垂眸,将他的手牢牢握住。
“因为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宁颂雅用几乎恳求的语气,眼泪一滴一滴砸在迟燃的手背,击打迟燃的心脏,“只有一场手术,让你‘变成’omega,让你自己都相信自己已经变成了omega,那么别人才会相信这一切。我骗了你,所以你的怒火和惩罚,我合该领受。但是我做这一切,从来都只是为了我们以后能够更好地在一起……”
他放软了嗓音,迫使迟燃和他四目相对。
迟燃看到那双眼睛里,只有自己。
“如果你爱过我,就应该知道,爱并不容易。它那么危险,却令人着迷,可总让人受伤……燃哥,老婆,你还记得你爱我时的痛苦吗?它们好像随时会杀死你,对不对?在你离开我之后的每分每秒里,我都好像处在这样的死亡里。我不后悔这一场‘瞒天过海’的手术,我后悔的,只有当初没能留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