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看了过来，灰白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
就像在看没有价值的垃圾。
“姐姐......”加茂宪纪在一旁开口，见她突然朝二人伸出了手。
不认可吗？
惠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毕竟是第一次嘛，已经做得很好了。”加茂枫揉着面前的海胆头：“虽然大半功劳在我。”
惠猛地睁眼，盯着面前的少女，头顶温柔落下的掌心让他有一瞬间恍惚。
记忆之中，也曾被这样轻轻抚摸过，为一点不值一提的小事就夸奖自己。
不同于和津美纪的相互扶持，是一种更让人安心的感觉，得到对方的称赞时会有别样的满足感。
“妈妈......”
无意识的呢喃让两个人同时一愣，惠立马清醒，僵在原地。
......糟，不小心说出口了。
没想到对面的少女什么也没说，反而蹲下来，朝他凑近了一点。
“妈妈......是在叫我吗？”
二人的距离不过一拳之隔，让他还能感受到对方那烧穿人心的视线。
真是糟糕，为什么会说出来......
“不！()”他几近慌乱地反驳，后退了一步：“我不是那个意思——?()?[()]『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一双手抓住惠的肩膀，将他拉回原地。
“如果你想那么叫，也没关系。”加茂枫叹了口气：“虽然不是奶奶很遗憾，但是妈妈我也能勉强接受啦。”
......诶？
为什么？
“......怎么可能会叫你妈妈，太奇怪了吧？”惠转过头：“你也就比我大十二岁。”
“但是从某个方面来说，我确实是你的养母啊，白纸黑字登记得明明白白。”少女托腮看着他：“没关系的，我知道那种感觉，不会笑话你啦。”
母亲温暖的手，像是冬日里的篝火，让人如此眷恋。
“不止惠可以这么叫我，”她大方说道：“津美纪也可以哦？”
开什么玩笑，他们不是单纯的交易关系吗？
没有用的人会被抛弃，一直都是这样的。
说什么妈妈......
加茂枫扯了扯孩童脸颊旁的肉，然后用力一拉。
“好痛！”惠反抓住她的手腕：“干什么！”
“哇，你一点也不坦率呢？”加茂枫说道：“你知道我是你法律上的监护人吧，你以后一辈子都要跟我绑定在一起了。”
她看着对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惠，既然跟我绑定在一起，就不能否认我的存在。”
“哈......？”
“我给你好几天时间了，你想好要怎么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吗？”她问：“你想和我建立什么样的关系呢？”
联系？这种不靠谱的东西......
明明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吧？
孩童沉默不语，加茂枫也不急，就这么静静等待着。
一旁的加茂宪纪看了眼二人，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又来了，最喜欢拐弯抹角、一点也不坦率的姐姐。
明明自己也很想，多与他人建立起联系吧？
但是这种事情，她从来不会主动说的。
“我......”惠有些迟疑，抬起头对上那双灰白色的眼瞳。
平静，似乎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就是因为平淡得和湖面一样，所以再小的石子扔进去，都泛起大片涟漪。
记忆之中，好像有谁的眼睛也是那么温柔平静的。
【惠，我的惠啊。】
“我希望......我希望我们能亲近一点。”孩童低下头：“虽然不知道你承不承认，但从法律上来讲，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吧？”
少女的体温不高，但此刻温度却刚刚好，是一块暖玉，捧在手里温润舒服。
她紧紧抱住了面前的孩童，轻轻地拍着对方的背脊，传递来记忆中充满爱的柔情。
黑
() 发孩童紧绷着身体，这满怀的拥抱却让他有些懵懂，随后鼻子莫名开始发酸。
“当然，惠，只要你肯一直抓着我，我也会永远保护你。”
要成为她的绳索。
而她保护这根绳索。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自己亲手建立的桥梁，永远不会断裂。
“我会珍爱你和津美纪。”她说：“你们以后都可以依赖我。”
“我......”孩童有些不习惯这么亲近的拥抱，生涩道：“我知道了......”
“真不错啊。”加茂枫双手相扣，突然想起什么，严肃地抓住惠的双肩：“不过小惠，既然叫了我妈妈，以后千万不能再认贼作父了，那样我会很生气的。”
“？”
少女牵起他的手，又揽过一旁的加茂宪纪，抖了抖发麻的腿。
“任务解决，去吃饭吧。”
加茂枫深沉道：“请你们去总监部附近的居酒屋吃烧烤怎么样？再来两杯扎啤，这可是最近流行的吃法。”
“......完全没听说过，而且让年龄个位数的小孩子陪你喝酒是认真的吗？”
“为什么不行？难道你小时候没被家长拿筷子蘸着喂酒吗？”
“未成年人喝酒犯法啊。”
“可恶！好无趣的童年！惠你以后可不要成长为无趣的大人啊！”
“......”
三人走出校舍，艳阳刺眼，让人体温都升高了一几分。
惠抬头望了一眼正牵着自己的少女，对方的表情依旧平淡。
但并不难发现对方嘴角潜藏的愉悦。
“对了，惠，我还有一件事想说。”她突然转过头，对上孩童的视线。
“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请你叫一次奶奶给我听！”
“......做梦。”
*
带领完这次任务，加茂枫又在加茂宅休息了一天，将从禅院家得到的【十影法】的咒力运转教给了惠。
“虽然十影法是术式的统称，但实际上每种式神的成型条件不一样，最好还是等其中一个熟悉了，再去研究另一个。”
加茂枫想了想：“一年一个最好啦。”
十年之后，他说不定就能调伏魔虚罗了，有了这种恐怖的生物，到时候请务必帮她称霸咒术界！
“怎么想都不可能吧。”小海胆头声音平淡，无情击碎了加茂枫饿幻想：“有那种功夫，你不如想想看要怎么处理你的烂摊子。”
加茂宪纪这两天，已经差不多都跟他说过加茂家的情况了，让惠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招惹了一个疯子。
不，应该是对方招惹到他们的，而且无权拒绝。
加茂家的情况原来这么水深火热，甚至面前这个女人还是咒术界的头号嫌疑人！
“真冷漠，好伤心，”加茂枫扶着门框叹了口气：“好吧，具体事宜我就交代到这里，没事不要乱跑，宅邸有我留下的
【守门员】，你们会非常安全。”
津美纪会暂时留在宅邸，虽然是普通人，但惠明白了咒术界的事情之后，觉得她有知道的权利。
好在津美纪的表现非常成熟，只是惊讶了一下这种神奇的超能力设定，很快就接受了。
甚至，大大方方叫了加茂枫一声“妈妈”，让惠也不得不重新喊了一遍，虽然他一开始坚持叫加茂枫“老师”。
加茂枫简直想仰天大笑三声，狠狠亲了津美纪几口，包括惠在内也免不得被狠狠蹂躏了一把。
于此，这边的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
收获了十影的信赖，超赚。
临走前，加茂枫又特意在总监部又打听了一下咒物库的情况，似乎那边只有过一瞬间的慌乱，然后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真可惜现在要回东京了，不然真想好好调查一下。
她压下头顶的帽子，走出了车站。
东京的街头就是要比其他地方繁华一点，她没有急着回去，而是跑到了市中心的商业街逛了起来。
说好要给硝子准备点谢礼的。
嗯......衣服不合适，发卡对方好像也不常用，酒的话喝太多她也不建议，要不准备一套手术刀——等下，这和生日送人家五三有什么区别！
加茂枫沉默地在周边逛了逛，在路过某家珠宝店的时候停了下来。
要不然，送对方一点黄金吧......
黄金可是保值物，而且不喜欢了还能以旧换新，就算不带首饰，放在家里看也绝对赏心悦目。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钱呢？送钱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就决定是你了！
阔绰的加茂小姐一拍板，买下了一条二指粗的金项链离开了珠宝店，走到十步远的距离还能听到店长在门口亲自相送告别的声音。
再然后，就是回到熟悉的高专了。
迈过熟悉的鸟居，也许是走得多了的缘故，这次感觉距离并没有很远，体力消耗也在适应范围内。
几乎是不带喘气地，加茂枫来到了大门面前。
天空没有星星，深夜的小树林没有亮光，耳边还有蚊虫的嗡鸣，她挥手将小飞虫赶走，快步重新返回校园。
那里已经有人在等她了。
五条悟的墨镜挂在鼻尖上，这靠在鸟居旁，懒懒地挑了一下眉。
“回来得有够晚。”
不过该来的总要来，愉快的生活结束了。
少女不动声色地看了回去，语气平淡：“特意在这里等我吗？真是过意不去，你究竟要跟我说什么？”
“那个不急，”对方伸了个懒腰，冲她抬起下巴：“先跟我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