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二?人初次在林中相识,是他?铁面无私,劝她莫要动用?私刑,可现在二?人的立场完全对调……以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哥,不知从何时开始,多了几分人味。
“那可是株连九族,连根拔起……表哥莫非就?不怕?”
怕?
害怕这种情绪,自李淮泽少年时期确是有过的。
毕竟作为天家皇子,自生下来至成年,这漫长十余年的岁月中,他?何止躲过了成百上千次暗杀?也曾在夜中惴惴不安,辗转难眠过……
可自从即位登基之后?,饶是朝中权臣挡道,余孽未清,他?却再未怕过任何人哪怕分毫。
至于九族……那些与?他?争夺皇位,不死不休的兄弟们,皆在他?的构陷算计之下,一个接一个陨落,子孙灭绝,唯一的痕迹,便是史书上的三两字名称而已。
权力之巅,云尖之上,高处寒凉,孤家寡人。
“怕甚?我九族已几乎殆尽,独剩我自个儿矜寡孤独,莫说单杀一个冯得才,就?算将他?冯家杀尽了……律例也拿我无可奈何。”
尤妲窈哪里?听?得出此话中的深意??她只以为表哥自知身患重?疾,来日不多,危急时刻下,已经做好了为了护她周全,可以一命换一命的打算。
如此舍身取义?,不由让尤妲窈心中愈发敬服。
只是她还是从这混不吝的语气中,察觉出了浓厚的戾气,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狐疑,一字一句问道,
“所以表哥……你确杀过人么?”
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政治斗争中,手里?若是不沾血,是绝无可能笑到最后?,权柄在握的。
他?眉锋微挑,紧而垂下眼眸,轻拂了拂膝上落下的浮尘,瞳孔迸发出几分漆亮的光芒,语中透着几分随意?,就?像再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何止杀过,还杀过不少。
弑兄杀弟,灭嫂诛侄……皆我所为。”
此言确是事实,可尤妲窈哪里?会信?
在她看来,表哥就?算杀过人,大抵也是在求医问药的路上,拔刀砍杀过几个劫财盗匪而已,至于屠戮族人,弑杀兄弟啊什么的,完全就?和他?沾不上边,毕竟舅母分明说过,子润哥哥乃家中独子。
既是独子,哪里?来的兄弟嫂侄?
这人莫不是话本子看多了,开始胡编乱造?
还是心疾未愈,神志不清犯了癔症?
这人难得说笑几句,尤妲窈也不好扫了他?的兴,她并?未反驳,只屁股挪动,挨近他?坐了些,然后?双手圈住他?的胳膊,一板一眼正经道,
“子润哥哥可是天底下顶顶良善之人,最是锄强扶弱,关爱老小。
你这样的好脾气,都?被逼得动了杀心,那必然是他?们招惹在先,欺人太甚!总而言之,一切都?是旁人的错,子润哥哥自保而已,又有何错?”
李淮泽心中明白,她必然以为自己是在呓语,不过接过话头在陪他?演戏,可这番话偏偏歪打正着,说进?了他?心底……
就?好像在前朝他?还只是个藏拙的皇子起,她仿佛就?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