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的伤势复杂,上完药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林倾白不善于包扎,将他的手包的跟个猪蹄子一样,挂在了脖子上。
秦安倒也不觉得繁琐累赘,反倒是目光中好似还带着一些笑一样的望着林倾白。
林倾白一回头望着他,他眼中的笑意就立刻沉了下来,而是别过了目光转身佯做无意的咳嗽了起来。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咳嗽,林倾白可是真的咳嗽起来了。
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平日里就算是风大一些,给他吹了几下,他都能伤了风寒,更何况是现在这样,他直接在雨中给淋了个半湿,又跟着眼前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臭小子担惊受怕。
“咳咳咳咳咳........”
林倾白正在收拾药瓶,单手撑着案几,弯着腰刚咳嗽了两下,秦安就呼噜一声站起来了,他抓着林倾白冰凉的手腕说:“你着凉了。”
林倾白确实是有些着凉了,他的手抚开了秦安的手,声音微哑的说:“无
事,小毛病。”
秦安却是皱紧了眉头,不由分说的拿过了林倾白手上的药瓶,对他说:“你先去换衣服,我来清理这里。”
林倾白想要推拒,觉得哪有让病号清理东西的道理。
可是经过方才那一番折腾,他确实是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头重脚轻,身子也有些飘忽,而更稀奇的是秦安那个大小伙子,虽然是受了重伤,方才还虚弱的厉害,现在抢他手中的药瓶子时,却是十足的力气。
林倾白的手挣扎了两下,半分都抢不过他。
林倾白便只当是他还年轻,身体好,没有力气做多想。
既然拗不过秦安,他便松开了手,转过身去换衣服了,待他脑袋昏昏沉沉的将外衫脱下来,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此时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于是他猛地转过头,回过身却望着秦安的那双目光正在毫无保留的望着他。
林倾白心中一紧,将手中的衣服挡在了身前,脸上强撑着那副冷淡的表情,对他说:“你转过身。”
“啊?”
秦安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林倾白是什么意思,却看见林倾白的眉头皱了起来,加重了语气又对他说了一声:“你转过身。”
秦安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转过了身,只听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换衣服声。
而秦安的目光望着前方的墙壁,双眸中却闪现着方才林倾白的身体。
他之前在凡间的时候,哪怕是与林倾白同睡之时,林倾白也是穿着内衫,却从未有像方才那样,将上身的衣物尽数脱下。
如今林倾白的身材消瘦,就像是当年在凡间的那时一般,但是腰却很细,就像是......就像是.......
秦安绞尽脑汁在想林倾白的腰到底像什么,过了好一会他想出来,就像是他在魔族看的那些露出了纤细腰肢的女子那样,只不过林倾白的腰比他们的还要白皙劲瘦。
秦安也不知道他现在想这些做什么,只不过他的脑中就是不自觉的在想方才林倾白那光洁的上身。
正在这时林倾白换完了衣服,走到了秦安的身前,又递给他了一件衣袍,对他说:“你也将衣服换一下。”
秦安身上淋的雨比林倾白严重多了,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只是秦安手上还有伤,一时间很难换下衣服。
于是秦安就拿着那个衣服眼巴巴的望着林倾白,林倾白却是不为所动的转过了身,坐在案几前翻开着明日要教书的课程。
秦安双眸中的目光暗了下来,只能自己一个人换衣服。
不过他与林倾白不同的是,他甚至没有走到了寝室稍微后面一点的位置换衣衫,而是就地站在原处,也就是林倾白的旁边开始脱衣服。
林倾白垂眸望着眼前的书,是半分都没有看下去,他听见旁边秦安换衣服的声音,觉得脑中纷乱,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能够做到如此这般,在一个并不相熟之人面前就开始大咧咧的脱衣服。
林倾白强忍着耐力不回过头,反倒是朝另一边侧了侧头,像是要将秦安造出来的动静完全的闭在耳朵之外。
然而正在这时,秦安忽然叫了他一句:“林公子,能不能请你帮我扯一下袖子?”
林倾白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竭力不去往他的身上看,可是无论他如何避讳,抬眼却还是看见了秦安上身坚实的胸膛。
林倾白紧绷着一张脸,别扭的望着前方的墙壁,随手便将一个衣袖递到了秦安的身前,秦安却说:“不是这个衣袖。”
林倾白皱了皱眉,只能又放下了这个衣袖,转而去抓另一个衣袖,他的手猛地朝前一探,指尖忽然就碰到了秦安的胸膛。
秦安的皮肤就像是火板那样的炙热,瞬间就将林倾
白的手指尖烫的一缩。
林倾白连忙收回了手,衣袖也不给秦安拿了,直接对着他说了一句:“你自己穿。”
秦安望着林倾白的背影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的将手中的衣服给拿了起来,自己一点点的默默的给穿好了。
待他穿好了衣服,却看见林倾白坐在距离他稍远一些的椅子上,问他:“你为何会受如此的重伤?”
方才带他进慕善学堂,是因为他伤重,需要及时救治,而现在伤口也包扎好了,看着他气色也稍微恢复了一些,林倾白这才问回了正题。
他虽然是崇尚与人为善,但也并不能随随便便就能将来路不明的受伤人往家里领。
秦安一愣,沉默了一会,声音嘶哑的向林倾白说道:“我家中正值家产之争,父亲已死,兄长为了得到我的那份财产,便派人追杀我,我如今已经无家可归了........”
林倾白正在铺床铺的手一顿,抬眼望向了他。
秦安那双眼睛,正双眸含水的望着他,看起来很是可怜,或许是因为他的遭遇与林倾白有几分的相似,林倾白只觉得心中一软,转过身从衣柜中拿出来一床被褥铺在了床上。
他身体不太舒服,有些咳嗽,弯着腰在地上忙活。
秦安望见林倾白不停咳嗽的模样,忽然有些后悔又让他师父这般的担心。
早知道便不选下雨天前来了,但凡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林倾白也不至于受了凉。
“咳咳咳咳.......”
秦安大步走上前,想要将林倾白手中的被褥拿过来,说:“还是我来吧。”
林倾白躲开了他的手说:“不必。”
林倾白拒绝的生冷,秦安又不好强迫,只能站在一旁看着林倾白铺床。
林倾白将床铺好了以后,对秦安说:“你睡床上,我睡在这里。”
秦安一愣,却是怎么都不肯了,他站在林倾白的身前对林倾白说:“不行,你生病了,我睡地上。”
林倾白浑身无力,向后退了两步对他说:“你受伤了,不能睡地上,让开。”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秦安像是一堵墙一样挡在林倾白的身前,一点都不见方才那副浑身虚软的模样。
“那便一起睡在床上,你若是怕挤,我便朝外面缩一缩。”
秦安这样说着,林倾白头脑昏沉也愿在和他争执,于是他一言不发的走到了床上,朝墙壁里面缩了缩躺下了身子。
秦安就跟在他的身后,也躺下了身子,他侧着头目不转睛的望着林倾白的侧颜,每一眼都看的格外的认真。
林倾白一向浅眠多梦,然而这一天晚上,他却睡得十分的熟。
他做了一场梦,梦中好像有个人握住了他冰凉的手,那个人手的力道很紧却很踏实,像是怕林倾白会飞走那般,五个指头牢牢的握住了他,随后一阵阵的暖流便从那人的手掌而出,沿着林倾白的手指流向了全身。
第二日早上起来的时候,林倾白觉得自己的双手双脚都难得的温暖了起来。
睡觉之前那头脑昏沉,咳嗽不止的症状也都消失了,反而是神清气爽。
他一动身子,旁边的秦安也醒了,林倾白看了看他手臂上的伤口,发现绷带干净,伤口应该是没有再出血,他稍稍的放心了一些,便绕过秦安要下床。
然而这时秦安朦胧的双眼却是陡然清醒,他一把抓住了林倾白的手腕,呼噜一声坐了起来,像是生怕林倾白消失了一般,问林倾白:“你去做什么?”
林倾白回过头望着他说:“教课。”
秦安身子一僵,浑身紧绷的神经这一点点的松了下来。
他想起来这里是慕善学堂,而林倾白是个老师,手下还收
了好多好多的徒弟。
每一个都可以叫他师父。
每一个都可以围着他团团转。
而林倾白早已经不似之前那样,只摸他的头,只对他笑了.......
秦安想到这里,抓着林倾白的手又紧了紧,他沉默着,手上的力度却是没有松下半分。
就在林倾白心中不耐,正欲挣开他手的时候,秦安忽然开口问道:“林公子,我可否来你们学堂听你授课?”
林倾白一愣,没想到秦安会这样问。
虽然作为学堂主要便是以授课为主,只要是好学之人皆是敞开大门欢迎,但是修真界愿意来到慕善学堂上课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毕竟慕善学堂所学的知识,在有内丹人的眼中,皆是无用之物,不过是给他们这些无法修炼的人打发时间而已。
秦安也确实不太适合慕善学堂。
林倾白怎么想的便怎么说了:“我们慕善学堂教的不过都是一些文字知识,上不得什么台面,秦公子恐是看不上。”
秦安说:“知识不分高低贵贱,只分是否真心求知。”
林倾白又说:“我们学堂之中的孩子都年岁不大,最大的也不过十四岁,若是让秦公子和他们一起上学,怕是会辱没了秦公子。”
秦安说:“求知不论年岁,学识不论长短,林公子多虑了。”
秦安说的这两句话倒是大义凛然,反倒是显得林倾白狭隘了。
林倾白的脸色沉了沉,对秦安说:“恐还是不行,秦公子或许是之前没有了解过我们学堂,我们学堂收徒有一规定,那就是不收有内丹之人,不收会法力之人。”
在修真界没有内丹就像是残疾了一样。
同样的这一类人所占的比例也很低。
林倾白觉得自己这番话一说,秦安定然是没有办法了。
却见秦安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应道:“正好,我没有内丹,也不会法力,还请林公子收我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