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当天,苏宁菲专门带上了她摄影专业的表哥,在现场支了个机位,说是一定要把舒桥的英姿给拍下来。
舒桥在副驾驶做好的时候,还和商时舟提了一嘴这个事儿,商时舟笑了一声,一边歪头扯头盔下的袋子,一边说:“我保证到时候他连车都没看清,我们就过去了。”
朝阳照射下来,有点刺眼,他这样抬着头,喉结随着说话的声音微微滚动,清晰的下颌线被淹没在头盔下,一闪而过。
舒桥收回目光,左右才活动了一下肩颈,就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帮她捏了捏后颈。
力度其实不算大,但她肩颈最近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有些僵硬,这么一捏之下,她倒吸一口冷气。
一连串急呼还没停,敞开的车窗突然探进来一个蓝毛脑袋,路帅欲言又止,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人,半晌:“打、打扰了。”
转头又说:“先等下,舟爷和嫂子在……嗯,那个,嗯……艹,这也太刺激了!”
他说得语焉不详,语气又夸张极了,惹得车队的人都看了过来。
比赛在即,车辆在进行最后的调试,车队本来一片紧张,听到这句话,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这个时候舟爷还有这个心情,看来今天是十拿九稳了。”有人调侃地说了这么一句:“还是舟爷会玩。”
柯易身上还挂着病号服,硬是从医院跑了出来,啧啧两声:“我看我这病得可真是时候,以后我柯易就改名叫柯月老。”
她探出头去,喊了一声:“路帅你少胡说!”
“胡说的是什么?”商时舟偏偏开口:“刺激,还是嫂子?”
后颈隐隐作痛,她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现在还是闭嘴为妙。
插科打诨只是插曲,前车出发,他们的车开上出发点,等待间隔时间。
车早已发动,轮胎也已经磨合到了最佳温度,出发前,商时舟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发动机的声音很大,耳机里,他的声线稳定低沉,让舒桥跳动极快的心镇定下来。
就好像这一路,只要有他在,就万事无忧。
他问的是舒桥对这次比赛的期许。
“我有什么愿望,你都会实现吗?”
商时舟笑了一声:“当然。你想要第一,我们就绝不会是第二。”
舒桥也笑,低头看路书,掌心微微出汗:“愿商时舟一路平安,得偿所愿。”
耳机中传来清晰的指令,她话音落下的一瞬,整台车如箭一般奔腾而出的!
开了无数遍的路被碾压在轮胎下,尘土飞扬在车尾之后,舒桥稳定清晰地报出一串又一串的指令。
这一刻,前路在他手下,也在她的声音中。
唯有绝对的相互信任,才能成就这样的一骑绝尘。
路程到三分之二的时候,耳机里切进来了时间员的声音:“目前领先第二名一分四十八点八秒,继续保持。”
到最后两个漂移弯。
“领先五十二点三秒,继续保持。”
“领先,保持。”
“领先。”
切到最后一个弯道的时候,舒桥终于抬眼看了一眼窗外。
尘土之外,依然是青山。
她在这样片刻的走神里,想到了自己被葬在梨台前山的母亲。前两年,她在她留下来的遗物里发现了一封没有拆封的信,上面写明了是要她亲启。
舒远道没有说过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忘了,舒桥怀着一种难明的心绪拆开信。
信不长,母亲的字也没有多好看,她写得很是随意,一点也不像是给女儿交代后事,反而像是在某个瞬间,看着病房外春日的第一簇小花,有感而发,所以随便找了张纸,写了两句话。
【春天很好。我还没怎么看过这个世界,有空你去替我看看。
人生会留遗憾的地方太多,愿你此生随心,无拘无束。】
这是她按部就班的人生里,第一件随心。
第一次无拘无束。
无数欢呼声中,他们冲过重点线,急刹,滑出好几十米。
等到车终于停下来,舒桥才有点恍惚地从路书里抬起头来。
他们是最后一个发车的,其他所有人的成绩都已经出来了,几乎在过线的同时,就已经确定了他们便是北江拉力赛的冠军。
下一刻,车重新启动,原地漂移过180度,舒桥透过车窗,看到车队的大家一路欢呼着向他们的方向冲来,商时舟缓慢开过人群,停在了终点的彩虹门下。
……而且非常眼熟。
他没有等舒桥回答,将酒瓶塞在了她手里,顺势从背后环过她,带着她的手,大笑着将香槟洒向周遭的人。
商时舟正坐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点燃了一支烟。
表哥的表情有点古怪,苏宁菲可才不管那么多,一把抢了过来。
苏宁菲也认不清楚,眯着眼睛:“这个是不是?……不对,这个、肯定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