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命运多舛者,连脚底下踩着的是泥还是冰缝都不知,何来飞天的狂想?
木架上的新衣纤尘不染,色泽明艳,还是她离去时挂着的样式,同样的庭院,同样的房屋,同一个神女,明明才短短数月,却已像过了千万年那样漫长。
肃霜没有说话,像一抹毫无意识的游魂,无声无息坐回了矮案前。
矮案上堆着一些卷宗史料,是她管秋官们要的,说是待着无聊,想找点上古逸闻传说看看,祝玄却知道,她一定是想查找相顾帝君的记载。
祝玄走过去,利落地振衣坐下,一把捞起半开的卷宗,低头撇了一眼,卷宗上写的都是些古早逸事,其中提到相顾帝君养过一只小豹子。
他一面看,一面说道:“嗽月妖君至今未见踪影,情况远比看起来要严重得多。这个妖君十分不简单,千万不可再落入他手里。”
肃霜还是不说话,目光沉沉注视明珠灯,却又像是看着不知名的某个虚空。
祝玄并不在意,将那卷宗晃了晃,闲话家常般说道:“相顾帝君养的小豹子……倒真有七成可能是嗽月妖君,他的寿命这么长久,怪不得如此厉害。”
要得到少司寇一句真心的“厉害”评价并不容易,嗽月妖君绝对是有生以来所遇最强之妖,当日与妖君两场打斗,彼此心知肚明,祝玄留了三分,妖君起码留了五分。
“妖君是相顾帝君狂热的追随者。”祝玄点了点卷宗里的“豹”字,“难怪跟那些沉溺障火者截然不同。”
提到相顾帝君,肃霜终于有了反应,漆黑无光的眼眸望过来,低声问:“相顾帝君有何特异?”
祝玄不答,指尖在矮案上缓缓点触,淡道:“你先告诉我,如何跟嗽月妖君撞上的。”
肃霜没有过多犹豫:“是为了救回被妖君抓走的河神。”
她隐去相顾帝君神魂碎片之事不提,从亭亭意外被抓开始,将整个经过细细说了一遍。
祝玄静静听完,忽然道:“你骗我。”
肃霜眉头微微一蹙:“怎么说?”
“你说嗽月妖君是用帝君泪困住了你和季疆,帝君泪这类神器,遇强则强,遇弱极弱,季疆被困正常,你逃不脱便不合常理。”
意思说她弱?
肃霜还未开口,却听祝玄说道:“吉光神兽风驰电掣,那是血脉之力,而非修行之力,你命途坎坷,既没有机缘,也没有时间做正经高深的修行,按理说,帝君泪不该缠住你。”
他说的对,命途坎坷。
吉灯出生后便孱弱不堪,所做的修行都只为了能现出神兽相,后来成了仙丹,体不能动目不能视,被困龙王藏宝库数百年,更谈不上什么修行。再后来遇到师尊,他教给她的修行,也是为了稳固神力,而非什么玄妙高深的神功妙法。
真正能称得上修行的,竟然只有跟着仪光的那短短数月。
是祝玄牵的线。
肃霜用力握紧手掌,直至掌心与指甲传来阵阵刺痛,这些微的痛终于能令她从巨大的麻木中解放片刻。
她不是白白等在冬静间,嗽月妖君在暗处虎视眈眈,她不好亲身去见师尊,却可以给他递信。第一天她就写信问师尊神魂碎片的事了,师尊直到方才才回信,足有十几张的量,看到一半,肃霜的心就沉了下去。
师尊向来通透,信中并未提及她突然询问神魂碎片的缘故,却极详细地给她讲清了神魂碎片附着之事。从前有过类似记载,却不是发生在天界,曾有神族的神魂碎片因缘巧合下附在了凡人魂魄之上,凡人凭空多出一段属于神族的记忆,甚至因此性情大变。
此事后来惊动上界,派遣神官将神魂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