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婵抬起脸,看着瑶姬,问:“……什么意思?”
“瑶姬已死,在她身死魂消化为天道的同时,她的意志分散成无数个她,你看到的无数个她都是她,也都不是她,就连我也只是其中之一,”她说,“每一份意志都不一样,我是她又不是她,像她又不像她。”
“我是她的遗物,是她某一份意志,某一种执念。”
“什么执念?”
“和平、自由,”她望着纠缠不断的煞气,叹道,“还有爱。”
“你在莲灯中诞生,我想让你接受我接受过的教育,看到真正的和平和自由。”
“那是假的!”
“不是假的,”她说,“一切都不是假的。”
“既然不是假的,你为什么还要把我放出来?”
“因为我不能让那个等不到的未来困住你,”她脸上有了痛楚,“我不能把我的愚昧传给你。”
“我们已经身处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之中成为了历史本身,无法回避、无法逃离,只能面对也只能承担,而最为重要的是,”她的怀抱紧了紧,说,“云华生下了杨婵,你迎来了真正活着的机会。”
“我想要你有来生。”
杨婵怔了怔,眼中有了水光,她说:“本就死去的人不必有来生。”
“成为不该成为的人只会让我痛苦。”
“不,”瑶姬反驳道,“你没有来生,就不会拥有生命中的至亲、挚爱。”
“婵儿,活着本身没有意义,痛苦更是常有的事,使得痛苦减轻,让人生的一切变得有意义的是你人生中所拥有的所有牵绊。”
“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还要斩断和他的牵绊?”
瑶姬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和他本就不是一路人,恰如相悖的黑白,迟早是要分道扬镳的,与其纠缠不如早点斩断。”
“这是当时的瑶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那现在呢?”
“现在的瑶姬,不,现在的天道,”瑶姬停顿了很久,说,“会选择杀了他。”
杨婵怔然。
“瑶姬已死,”她说,“这世上已没有人会选择成全他。”
“你也想杀了他?”
瑶姬不言。
“为什么给我看这些?”
“出于一点私心,我希望你能了解他,”瑶姬道,“而更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能了解涿鹿的全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要被他人的意见所裹挟。”
杨婵不懂。
“你身有宝莲灯,救济苍生不过在一念之间,因此总会有人将不属于你的因果,理所应当地归到你头上。”
“你说的是元始天尊?”
“不止,”瑶姬道,“一旦三界有了灾难,拥有宝莲灯的你,就一定会被命运裹挟。”
“可这命运是你赋予我的。”
瑶姬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说:“对。”
“我和云华的想法一样,一开始只不过是想让宝莲灯保护你,但是它生机与杀机并存,让你曾迎来过一次死亡。”
“这是我没有料到的事。”
“你已成为天道,难道还有料不中的事?”
瑶姬无奈地说:“是啊,这世界无边无际到了天道也无法掌控的地步。”
“不过,正因为足够广阔,”她笑着说,“所以,和平和自由的未来足以容纳其中。”
她抱着怀里的杨婵,抛出莲灯,莲灯的光芒在涿鹿的鬼域中乍现,让鬼域中的一切暂停,杨婵说:“你不渡他们吗?”
“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