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在床上倒了整整三日,司天监的差事还未开始便告了假,才有些眉目的山湾渠案也只能暂时搁置。
除去上朝,陆寂几乎寸步不离守在谢微星床前,每日好话说尽哄着人,喂饭,梳洗,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谢微星并未拒绝,也没再说那些扎心窝子的话,安心享受陆寂的照顾。
可他整个人却像丢了魂儿一般,神情呆滞木讷寡言,常常盯着一处出神,看得久了便会扭过头去偷偷掉泪。
陆寂那时还不知道谢微星躲在床帐后头做什么,直到凑过去瞧了一眼,看见那通红的眼眶时,他肩上仿若压下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挺不起头直不起腰,几乎要跪在谢微星跟前。怎么会这样?
他怅然地盯着谢微星,下意识张了张口,可他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只得干巴巴来了句:“莫哭了。”
谢微星擦擦眼角,强行扬起一个笑脸,模样乖顺:“多谢王爷垂怜。”
陆寂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一步,落荒而逃。
谢微星:“……”
如此几天之后,陆寂又故技重施,一大早便把郑清平送到摇光轩中。
郑清平那边刚迈进门就嚎了一嗓子:“灿灿美人!我来了!”
谢微星笑着接住飞扑过来的郑清平,往外瞅了眼,却只看见在门外伺候的万有福。
他蹲下去小声打听:“你爹呢?”
郑清平学着他压低声音:“去给我们买点心了。”
谢微星撇嘴:“谁稀罕他的点心?整日就是点心点心点心,除了点心就不知道送些别的?”
郑清平举手,十分诚实地咽了下口水:“灿灿美人,我想吃,在家我娘不叫我吃。”
“为何不叫你吃?”
“娘说点心吃多了会发胖。”
谢微星忍俊不禁拧了拧郑清平的鼻尖,“你整日上蹿下跳的,不吃点好的岂不是要瘦成骨头架子?”
“爹也不叫我吃,他说点心吃多了就吃不下饭,还是吃饭重要。”谢微星一怔。
这话是他同陆寂说的,那时陆凭五岁,只吃点心不吃饭,把乳牙早早吃掉了,他便经常在饭桌上提起这句话。
“灿灿美人……”郑清平仰头看他,眼神中带着关心,“爹说你前几日病了,现在好些了么?”
谢微星撩起袖子,给郑清平展示那不太明显的肱二头肌,“早就好了,我现在壮得像头牛,给我两亩地我一天就能给你犁完,这几天躺得浑身难受,正准备去院子里转转呢。”
听说谢微星要去转转,郑清平立马来了兴趣,“灿灿美人,你去院子里做什么?”
谢微星缓缓勾起嘴角,冷冷一笑:“犁地。”
陆寂亲自选了谢微星爱吃的点心,又特意去西市逛了逛,买了些小玩意儿一并带回去。
方进院子,便见万有福鬼鬼祟祟站在檐下,一脸纠结望向外头。
陆寂轻手轻脚走过去,待靠近了,低声问道:“站在这里做什么?”
万有福吓了一跳,见是陆寂回来了,他连忙往院子里指了指,神神秘秘:“王爷,您快看呐!”
离得太远,陆寂微微眯眼,只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忙得热火朝天。
“他在做什么?”
万有福:“回王爷,谢小公子说要葬花。”
陆寂:“……葬花?”
于是陆寂拎着东西靠近时,便听见那边传来几句吟唱。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