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抿唇了好半晌,还是闷声不响吃了半碗粥下去。
又见桌上有一碟子青虾卷,虾肉鲜美结实,便问:“这季节哪来这样好的虾子?”
怜儿便笑说:“昨儿晋桉公子提来的,说是庄子送去的,这季节难得,给咱们尝个鲜。”
沈鸢自己咬了一卷儿,便说:“卫瓒才爱吃这玩意,你给他留着吧。”
怜儿笑着应了一声,又说:“小侯爷今早一早就出门了,早饭也没叫,倒是庄子里客人准备辞行了。”
沈鸢怔了一怔,说:“他惯爱乱跑。”
又说:“罢了,我去送一送。”
怜儿便将氅衣取来给他披上。
沈鸢见那氅衣时顿了一顿——其实这件是卫瓒的。
侯夫人惯好给他们做一样的衣裳,只是卫瓒结实健康,衣裳总要稍微比他大一些,绣纹也会有些细微的差别。
只是如今日日挨在一起,总混在一处,东西时常分不清楚。
怜儿也是让他看了一眼,才发现:“呀,等一等,我换了来。”
沈鸢却轻轻道:“罢了,就穿这件吧。”
卫瓒好像喜欢他穿他的衣裳。
怜儿便替他披上了。
沈鸢轻轻握了握自己的袖边儿,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情绪,只一路送着晋桉一行人下山去。
倒是没见着唐南星,便问了一句:“唐南星人呢?”
晋桉笑说:“昨儿让卫一哥揍了一顿,今早又拎去教训了半天,吓得一早就下山去了——卫一哥似乎也急着下山了一趟,不知是要办什么事。”
“只是我看他叫卫一训一训也好,在京城得意惯了,大祸倒没闯过,只是毛毛躁躁的,若长久这样下去,迟早要闯祸。”
沈鸢便笑了笑:“待从军营回来,就好了。”
晋桉见他神色不如昨日精神,便觉出点味儿来了,却是轻声说:“折春,昨儿那唐傻子浑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沈鸢笑说:“我晓得,本就不是他的事。”
是他自己心思重,曲里拐弯的,陷得越深,倒像是越慌了似的。
他寄人篱下时,见侯夫人亲切如自己的母亲,便心里头百般算计,怕侯夫人不够疼他,一味讨好卖乖,仍是疑心在侯夫人心中比不得卫瓒。
如今他一头栽在了卫瓒身上。
这些疑神疑鬼、患得患失的复杂心绪便又追了来,总觉着情不长久。
他将这些人送至门口,又自回了屋去。
卫瓒这一走,便是到了晌午都没回来,下午时,沈鸢只觉着这庄子变了一个样。
来时他跟卫瓒打得火热,好似一草一木都有情意。
这会儿却是忍不住想,卫瓒是不是叫他昨晚那一宿话给说得怕了厌了。
正是每月给照霜写信的时候,他却只写了半页便累了,伏在案上睡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醒来时。
卫小侯爷大模大样坐在案边儿,抱着那青虾卷吃了一口,见他醒了,便笑吟吟喊他一声:“折春。”
沈鸢揉了揉眼皮,看了他一会儿,却是顿了顿:“你今日跑哪去了?”
卫瓒轻轻咳嗽了一声,说:“回京了一趟。”
沈鸢“哦”了一声。
卫瓒说:“你不问我回京做什么去了?”
若是平日里,沈鸢兴
许就只一句酸话顶回去了,这一刻却忽得有些迟疑了。
若卫瓒真叫他这一句酸话顶走了该怎么办?
沈鸢嘴唇顿了顿,却是顺着他问:“去做什么了?()”
卫瓒没答他,只笑了笑,将最后一卷青虾卷夹着吃了。
沈鸢起身要走。
卫瓒便忙按着他的手,好笑说:“你怎么一点儿耐心都没有。?()?[()]『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却是去将门闩上了,回来没规没矩坐在案上,如昨夜一般,慢慢解了衣裳。
锦缎的衣袍自上身一件一件褪下。
沈鸢眼睁睁瞧着卫瓒那精瘦有力的腰腹间,仍是那一枝殷红的杏花。
比昨夜那枝要更加春意盎然,生机勃勃,只是周围的皮肤却是微微红的。
沈鸢定定看了许久,才发觉竟是刺在了腰腹间。
锐利如刀的少年将军,春意盎然的红杏,迎着他的目光扬眉而笑,竟生出了另一种美,叫人怎么也移不开眼。
卫瓒笑说:“旁人都只会刺青色,我从前跟林大夫闲聊时才听说,原来红色也是有颜料刺得上的,有人以红色刺过狮虎,我便去京中寻了匠人刺了。”
“幸好匠人手艺不错,刺得倒比我画得还要好一些。”
话音未落,却见沈鸢已怔在原处了。
卫瓒往后是要在外行军打仗的,这一枝红杏是藏不住的,像是盘踞在卫瓒的腹间,明目张胆地占有着这个人。
卫瓒说:“匠人说这会儿可以摸的,你要不要摸一摸?”
沈鸢便轻轻伸出手去碰,嘴唇翕动:“你……”
卫瓒说:“你旁的都别说,只说喜欢不喜欢就是了。”
沈鸢近乎痴迷地感受这指尖的微热。
黛青的枝,殷红的杏花,仿佛一朵朵在卫瓒的皮肤上活了一般。
他这一刻说不出假话来。
“喜欢。”
叫他甘愿溺毙在此刻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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