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距离周锦钰落水已经过去三个来月的时间,周锦钰的脑子里多出了越来越多关于过去的生活片段,虽然那些片段杂乱而无序,却也足够他确定自己的过去,足够确定过去的爹很爱他。
他那些记忆的碎片里到处都有爹留下的痕迹。
端王虽然是他血缘上的父亲,但他打心底里更愿意亲近自己过去的父亲,也就是现在的周先生。
先生迟迟不来,周锦钰等得无聊,懒懒地耷拉着眼皮,左手托腮,右手捏着一支毛笔随意地在纸张上胡乱涂画。
渐渐地,那些线条有了轮廓,却是一盘被啃得七零八落的大虾,仔细看,总共有三只虾头。
先生还不来。
周锦钰等得有点儿困,打了个哈欠,继续无聊地涂画,先是画出了一只修长的手,那只手正捏着一只大虾剥虾皮,接着画胳膊、身子、脸,脸上慢慢有了眉眼、鼻子和含笑的嘴唇……。
周二郎默默地站在儿子身后,也不知道站了有多久,他的呼吸轻微而克制,唯恐打扰到儿子画画。虽然画技不佳,但胜在传神,一看就知道儿子画的是自己。
似乎是心有所感,周锦钰不经意地仰头一瞟,正对上周二郎慈爱含笑的双眼。
“爹!”周锦钰大眼睛猛然间亮得惊人,一声爹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肉乎乎的小腮帮子上笑涡乍现,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这声久违的“爹”直接给周二郎喊破防了,什么端王,什么承诺,去他的,去他娘的!
周二郎蹲下身子,一把揽过儿子紧紧抱在怀里。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喊得是什么以后,周锦钰小脸儿一红,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喊就喊了,先生本来就是自己的爹,他以前也一直就这么喊的呀。
周锦钰对周二郎解释,“先生,我记起来了,钰哥儿不是在王府里长大的,先生的家里才是钰哥儿长大的地方,先生你其实是钰哥儿的养父对不对?”
周二郎:“……”
见周二郎不语,周锦钰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爹?”
周二郎伸出大手,抚摸着儿子的小脑瓜,哑声道:“爹的好乖娃。”
周锦钰亦伸出软软的小手,宽慰般摸了摸周二郎的大脑袋,保证道:“先生受委屈了,你不必担心王爷那边,有钰哥儿在,谁也不能动先生你一下,王爷也不能!”
周锦钰说得斩钉截铁,怕周二郎不相信般,他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我会保护好先生的。”
周二郎用力抿了抿唇,压住忍不住要上翘的嘴角儿,目光闪了闪,重重点头,声音中难掩沙哑落寞,“好孩子,爹的钰哥儿长大了。”
周锦钰看到先生强忍悲伤的样子,忍不住对“亲爹端王”的霸道作风更加反感,先生整整养了自己七年,你说不让他认就不让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