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钰,钰哥,儿。”大郎低声轻唤。
“大伯!”
“大哥!”
父子俩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叫出声。
大郎自己亦是愣了半晌,才猛然反应过来,他刚才好像是发出声音了。
“大伯,你可以说话啦!”周锦钰激动地声音发颤。
大郎嘴唇蠕动,努力找回刚才说话的感觉,却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一郎忙道:“大哥,你别急,你能发
出声音了,就证明你的嗓子被治好了,只不过现在还不太适应而已。”
“对,对,对,爹说得对,大伯你不要心急,我们慢慢来。”说着话,周锦钰伸出小手,轻抚大郎的胸口,帮他平复情绪。
大郎低头一笑,目光里闪着慈爱和温情,他张了张嘴,努力调动喉舌,继续尝试……
“钰,钰哥儿。”大郎终于又一次发出了声音。
“大伯你真棒!”周锦钰高兴得给大郎鼓掌,“大伯,你再叫我。”
“钰哥,儿。”
“周,周,锦钰。”
“一,一郎”
……
听着大哥如幼儿牙牙学语般一个字一字往外蹦,一郎的眼泪一下子绷不住唰得流出来。
周大郎看到弟弟哭得像个孩子,脸上的表情又委屈又释然,忙伸出胳膊拿袖子给一郎擦眼泪。
“一郎,不,不哭。”
周一郎呜咽,“哥……。”
周大郎像小时候那样,想要摸摸弟弟的头安慰他,忽然意识到弟弟长大了,如今还是朝廷里的一品大员,大手滑过一郎的头顶,落在一郎的肩膀上。
“大,大哥,好,好了。”
大爷的哑病好了,好消息飞快得传遍了周府,周府文有一爷,武有大爷,周府何愁不会蒸蒸日上。
最重要一爷一遇到高兴的事儿,就喜欢撒银子,出手阔绰,而且是人人有份儿!
果不其然,周府里的下人们正在猜测这次一爷赏多少银子,周一郎的吩咐就下来了,府里下人们无论级别高低,一律赏银一两。
刘三儿喜得合不拢嘴,自己这是掉进福窝窝里了吧,想起三姨托他把表兄想办法弄到周府给找给差事的事儿,刘三儿擦了把冷汗。
幸好自己没有随便答应,老爷甭看平日不管府里的一众杂事,但府里发生了什么,老爷却是一清一楚,少爷不在家那段时间,有小丫鬟没按时给少爷屋里养得花浇水,直接被逐出府去了,夫人说话都没有用。
他若是给自家亲戚走了后门儿被老爷知道了,自己的饭碗都保不住了,上哪儿哭去?
与这些下人们的兴奋相比,周家人才是真正的为大郎开心,激动不已,多不容易,哑了一十多年的大郎竟然能说话了,当真是老天开了眼。
老头儿老太太老泪纵横,凤英和兰姐儿也跟着抹眼泪儿,还是一郎开了口,“爹,娘,大姐,咱们都别哭了,大哥能说话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天佑我周家,咱们为大哥干一杯!”
云娘看着一家人,内心忽然感到一阵悲凉,她终究是个外人,她姓朱。
周一郎拎起酒壶,给家里人一一满上,正准备给云娘满上,就听旁边儿响起儿子稚嫩的声音。
“娘,钰哥儿给您满上。”
朱云娘有些思维迟钝地低下头,对上周锦钰诚恳坦然的目光,一点湿凉滴在她的手背上。
周一郎目光低敛,也不过片刻,他抬起头来,笑道:“来,咱们为大哥一起干杯。”
他不再是那个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经历过一次亦没有了对情情爱爱的虚幻憧憬,他的后半生不会再有朱云娘或者是任何女人。
“爹,我也要喝,少喝点儿。”
周一郎低头看向儿子,满眼温柔,小家伙扑闪着大大的黑眼睛,黑亮湿润的瞳仁里映出他的影子,这是他的孩子。
“好,我们钰哥儿也喝点儿。”周一郎拿起筷子在自己杯子里蘸了蘸,滴到儿子的水杯里几滴。
周锦钰抬头瞅他,周一郎就笑,拿着筷子在儿子嘴唇上蘸了一下,“等钰哥儿长大了,咱们爷儿俩陪着大伯用坛子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