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管家很想问,作为一个会绝望会痛苦会自我怀疑和否定的人类,楚玟这些年是如何知道什么才是‘自我’的,可他并没有问出口。
能被回答出口的答案,往往是被滴了一滴真实之墨的的清水,它让你知道墨是黑的,可它不会让你知道这黑是多么深沉不褪。
所以,管家没有表情,只是轻轻地,让自己的嘴唇碰了碰这个人类的发丝。
犹如最古早的传说里,那些膜拜神祗的人类。
霍与恒成为了霍氏的底层员工,这是霍家的大新闻,他的办公室从霍氏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变成了霍氏一家分公司二楼的普通业务组,这家公司业绩平平,是那种即使提起来霍与恒也要想很久才会记起来的冷衙门,这家公司的经理甚至因为多年没有去总部开会而根本不认识霍与恒,其他的员工就不用说了,九成都是含糊度日的草包。
老先生说让他在这样的磨炼中学会隐忍,毕竟,不会隐忍的他已经在楚玟的面前输过太多次了。
即使没有员工认得出他,没有员工来打扰,霍与恒也觉得自己的耐性每天都在被耗尽的边缘,
同事的效率低下,部门的上司总是提出奇怪的要求,来往的客户是最让他头疼的,他们不仅会提出漏洞百出不着边际的合作方案,还时不时对霍与恒的工作态度进行投诉。
一开始,霍与恒还抑制不住自己的火气,每次都是在爆发的临界点上,他看着老先生派来记录他言行的“同事”,默默地把怒气吞了会去。
工作不顺心,生活上也是一落千丈。
被赶出了霍家的核心管理层,霍与恒连其他霍家子弟享有的豪宅都没有,一间租来的四十平米的平价公寓就成了霍与恒的栖身之地,这里到他工作的那家公司要坐一个小时的地铁,每天他要在起床之后独自穿好衣服整理好仪表,然后挤一个小时的地铁去上班,所有的银行卡都被冻结,甚至连曾经的手机都被收走了。
某个夜晚,在睁着听隔壁房间的“战况”时,霍与恒也想过给去了雪山上的骆辰打个电话,可惜他没有想起对方的电话号码。
又忙完了一天,改完了五遍的项目计划书,连午饭都没吃,霍与恒坐地铁回家的时候累到差点睡过去,跟着人流迷迷糊糊走出地铁站,闻到了一股辛辣的饭菜香气,霍与恒才惊觉自己下错了站点。
路边的饭店里传来了廉价又刺激的香味,男人穿着五百块钱一套的西服走到了饭店的门口,才惊觉这个地方有些眼熟。
“霍与恒?”
白馨不是一定要跟霍与恒打招呼,她只是觉得前面那个看起来很疲惫的男人有些像那个混蛋,所以试着叫了一下。
霍与恒下意识转身,看见了白馨。
再见面,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你……我听姐姐说你现在是在霍氏做基层员工,没想到,居然还是真的。”
小姑娘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曾经的霸道总裁。
人靠衣服马靠鞍,没有了那一身名牌的霍大总裁看着……也还是跟别人不太一样的。
霍与恒也看着白馨。
“你好,白小姐。”
“恩恩。”白馨点点头,她觉得自己也没啥好跟这个人说的。
“这家火锅挺有名的,我们学校挺多同学都很爱吃,你……你慢用!”
说完,小姑娘转身就快速地走了。
并没有给霍与恒一个说第二句话的机会。
霍与恒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深沉。
一百米外,李娴对她招招手,她俩是约好了来这个学校门口的小吃街吃烧鸭饭的。
夜晚,和白馨告别之后,李娴给楚玟打了电话:
“白馨今天和那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