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年纪轻,这架势透露着一股明晃晃的玩世不恭,灰蓝色的眼睛里哪有半点悲伤,周叙简微微蹙了下眉,道:“好的,二少爷。”
“二少有什么忌口的吗?”
陆云祁看着喝茶的裴珈禾,“跟嫂子一样。”
裴珈禾闻言也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捧着茶盏慢慢喝了两口热茶下去,身上的凉意渐渐褪去,但是眼皮还红着,又肿了,比白天看起来更憔悴些。
面条不久之后端上来,阳春面,他的碗有裴珈禾两个大,上头还淌着个溏心蛋,汤头咸香面条顺滑,陆云祁这会儿是真有点饿了,一时之间前厅成了饭厅,更加没人在乎凉透了的陆云琛。
裴珈禾吃面条都没有声音,饭量不大吃得也慢,陆云祁都吃完了他还在那慢条斯理地咬着煎得焦焦的鸡蛋边缘,最后喝了一口汤,总算是吃完了。
他们俩因为吃饭挪到了偏厅的小桌旁,陆云祁看着他蓦地开口道:“嫂子平时就吃这么多?”
裴珈禾点点头。
陆云祁道:“还是多吃些吧,再这么下去就要瘦成纸片了,我哥会心疼的。”
他们今晚一共没说几句话,裴珈禾好像总是提不起劲来理他,此刻却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伤心事似的,低声道:“可他已经不在了。”
陆云祁一哽,微微眯了眯眼,“是我说错话了。”
“刚从国外回来,不太会说话,嫂子见谅。”
裴珈禾摇了摇头不吱声,他再次站到了陆云琛的冰棺前,定定地看了许久,没人注意到玻璃罩上模糊地映出一个带着几分讥讽的笑容。
次日凌晨五点出殡,本就阴沉的天气竟然还落了场大雨,雨幕连缀,到墓地比原定时间晚了快半个小时,在疗养院休养的陆闵之也坐着轮椅被人推来了,想要送自己的儿子最后一场。
他的精神不太好,头发白了大半,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许久不曾言语,而后朝陆云祁招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似乎是现在要把全部的指望都放在这个小儿子身上,语重心长地道:“云祁啊……”
陆闵之示意一旁蹲着给他撑伞的保镖退后,陆云祁面无表情地接过伞,站在他身边,可惜他快一米九的身高,和坐在轮椅上的陆闵之根本不在一个高度上,陆闵之刚要开口交代什么,雨水就顺着他的头顶浇了下来,这会儿雨势更大,几乎瓢泼,他耐着性子示意陆云祁蹲下来,又要开口,先被雨水狠狠呛了一下。
陆闵之脸色更难看了。
陆云祁好像刚发现似的,转过头很愧疚地道:“真是抱歉,父亲。”
他转了下伞。
伞面上的水也顺着淌下来。
陆闵之衣服打湿大半,终于偃旗息鼓似的咬牙切齿道:“去把你嫂子叫过来。”
陆云祁施施然走了。
裴珈禾今天倒是没哭,只是他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看起来状态更糟糕了,他跟着陆云祁一块走到陆闵之面前,“父亲。”
陆闵之拿着手帕把脸上的雨水擦干净,“珈禾。”
“云琛有些事情,对不起你。”
裴珈禾安静地沉默着。
“他现在虽然走了,但你依然是陆家的儿媳,集团大部分事情云祁都没接触过,你这段时间辛苦些,带着他熟悉熟悉。”
裴珈禾平淡道:“但我始终是个外人。”
陆闵之脸上还是不断地有雨水滴下来,他好几次抬头看了看裴珈禾倾斜的伞面,又看他神情恍惚,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一边拿着湿淋淋的手帕继续擦着道:“云琛的股份会重新分配,你本来手里就有一部分,而且也一直在跟进项目,其他的董事不会有意见的。”
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