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照片在沈厌手里的角度稍稍倾斜, 温书梨也看清了画面。
她的关注点在那件冲锋衣外套上,尺码偏大,看上去很违和。
“沈厌, 外套还你。”温书梨动动肩膀,摘下衣服以非常平整的样子递给他, “你放心, 衣服上没有一道褶皱。”
迟川先行接过, 啧啧两声:“哎呦喂,要不是梨子不说我还没发现,阿厌,你什么时候学会给女生披外套了, 以前我生病的时候怎么没看你对我这么好?”
“也是, 我没那命。”他佯装叹了口气, 自问自答。
接着想把沈厌手中的照片收走,谁知后者指节一曲,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你也想当衣架?”
温书梨:“……”
果然被她猜对了, 她就是一个现成的衣服架子。
迟川笑:“想啊, 衣架子也有衣架子的好处,我穿穿看合不合身。”
他们的个头错开,但差距不大,迟川常年打篮球身材也很好,冲锋衣又是宽松版型, 很容易套上。
虽然是同一件衣服, 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沈厌随性,迟川阳光, 而披在温书梨身上就是风格, 主要是她太瘦了, 好像轻轻用力就能揉碎。
“梨子——”慕言言突然跑了过来,传达消息:“八点钟的烟花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等会儿燃起来的时候肯定特好看,我们多拍些美美的照片,顺便再多许几个小愿望,来年一定顺风顺水顺财神!”
许愿?这不是在生日上才有的仪式感吗?
“你的愿望很多吗?”温书梨问。
“那当然啦,阿拉丁神灯的三个愿望都不够我塞牙缝的,但许多了愿望的话显得很贪心,万一老天爷一个愿望也不给我实现怎么办。”慕言言想的脑子一团乱,干脆大手一挥,“哎呀,管他呢,我先许,许完了再说。”
温书梨自认为没那么多愿望,她笑了笑,“我可以分给你,如果愿望很多很多就全给你,我没什么欲求。”
“不不不,我可不要做强盗,偷拿别人的愿望不好。”她还特地小声说:“会被诅咒的。”
暮色降临,天空完全变至深沉的蓝黑色,角落里零零散散的星星偷跑出来,清冷眨眼。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八点钟。
广场上事先已经把烟花罗列整齐,一块比一块大,外面的包装是耀眼的红,像是超级巨型的朱砂石块。
站在前排的大多是小孩子,他们一个个鼓掌拍手叫好,喜悦溢于言表,身后的家长安全意识普及很高,小孩子想离近点看,他们就不动声色地带着人往后面退。
分针和秒针完全重合,时间精准到达八点,而后,突然“砰——”的一声,一团团烟花种子快速飞至夜空,继而霎时炸开,五彩斑斓的绚烂点亮单纯的黑夜。
烟花的美丽短暂急促,和时间一样稍纵即逝,但好在数量够多,一团消失了还有下一团,有的甚至达成目的汇聚在一起,“噼里啪啦”的响彻云霄,绽放独一无二的美。
光影斑驳,每个人的脸庞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温书梨偏头一看,慕言言在许愿,他们六个人之中只有她和沈厌没有闭眼。
估计沈厌也没有什么欲求。
她开口问道:“你怎么不许愿?”
沈厌看她,“我在想,许什么愿望比较合适。”
这时,迟川打了个响指,“OK,许完了,我的愿望很简单,就希望我妈能在原来零花钱的基础上多给一点儿,再不接济接济她儿子,恐怕饿得只能吃土咯。”
“梨子,许个愿呗,云夏第一次的烟花啊,况且今天还是国庆,没愿望那就现场想个愿望。”
严晟凛也发话了,“是啊梨子,白给的愿望不要白不要。”
艾蝉止不住地点头:“嗯嗯嗯,我刚刚许了两个愿望,不知道先实现哪个呢。”
温书梨疑惑:怎么都相信烟花许愿能成真的道理啊。
应该没那么灵吧。
架不住艾蝉和慕言言的撒娇和催促,温书梨答应道:“好啦,我许一个。”
她一时间想不到最好的愿望,准确来说她现在根本没有愿望,忽而脑中有个想法,不自觉说了出来:“我想用我的画笔画一个人。”
“一个人”代指她喜欢过、暗恋过的那个人。
因为见过他的次数很少,加之随时间冲刷、记性不好,她已经记不清他的样子了,所以才会在每天晚上翻开相册尽力回想,可是相册中的他依然很模糊,尽管放大了十倍。
每次回忆起总是在梦中,梦中的他看不清神色,身后是单调而又刺眼的空间,把一切沦为虚幻。
连同他也是,化成明明近在眼前却又不能触手可及的雾霭。
几人愣住,一句简单的话,慕言言百思不得其解:“梨子,你画画很好呀,画一个人还不简单,这不是分分钟轻而易举就解决的事情吗?”
严晟凛没忍住,笑着打趣:“梨子,你也太草率了吧,能不能许个有个技术含量的愿望?”
温书梨尝试着思考其他的,想来想去还是这个划算一点,“就这个,我目前只想到了这个。”
迟川问:“那人是谁啊?是你答应了要给朋友画自画像吗?”
“你可以猜猜。”她不想正面回答,避开:“这么……没技术含量吗?”
“啊呸呸呸,梨子,你重新许一个,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慕言言拉着她的手碰了碰旁边的木椅凳,“既然那么想实现,我们就在心里默念,这样老天爷才能听得到不是吗?”
其实,温书梨原本都没打算许下愿望,无论说不说出来,都实现不了,她很清楚。
她可以把任何一个人或物画得很好,唯独他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