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2 / 2)

“就按照慕婆婆所言。”

墨麟的脑海中浮现出卷轴所书的国策。

“建仙道院,开科试。”

国策所言,仙道院一为培养更多听命琉玉,而非听命于世族的修者,二为让妖鬼忘掉自身属于邪魔的

() 血脉,而潜移默化融入人族的身份。

至于开科试,更是最为重要的一环。

如今天下选才任官,无非是由中正官品评各城人物,按家世、行状来定品,再送往王畿选官。

看似有根有据,实则尽由世族把控,欲掌一城,只需令其中的世族臣服,送一笔钱财入王畿,城主任免皆可由其自己做主。

慕苍水认为,世族衰微,乃至整个大晁衰微,这种制度便是根源之一。

但就像一颗腐朽的大树无法砍断自己腐烂的根系,一旦砍断,自身也就断掉了最后的养分,世族哪怕知道这点,也改变不了。

唯有从头开始,重新打下一个根基,纵然开头艰难,但只要根基牢固,不愁有朝一日不能枝繁叶茂。

琉玉有些出神地想起慕苍水所书字句,既有些叹服,又隐隐有种肩负重担的惶然不安。

她起初,只是想救阴山氏。

到底是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琉玉有些好奇,问他:

“那卷轴那么长,那么晦涩,我看起来都有些费力,你怎么看懂的?”

“看不懂可以问,她似乎也很乐意给我解惑。”

墨麟低垂着头,将背脊交给她,滴落的汗水在锦衾上洇成一片深色。

琉玉抖药粉的动作更轻了些。

“那不是更累了,慕婆婆什么都好,就是一提到这些话题,能滔滔不绝的说几个时辰。”

她在灵雍学宫时不管文试还是武试都是第一。

就连她都觉得累,可想而知,这些事复杂到什么程度。

然而当她的手臂握着纱布绕过他伤口,替他打好结之后,他却捉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

“不累。”

为了与她站在一起,怎么会累。

琉玉从他幽深缠绵的目光中,读出了这样的意味。

墨麟吻够了她的手指,才道:

“就是有点饿。”

琉玉这才想起,他打完仗就忙着往回赶,恐怕的确什么都没吃,起身道:

“我去让人给你备点吃的。”

“嗯。”

其他人估计都已歇息,琉玉没去惊动旁人,自己去了膳房,本想着就在膳房等一会儿,却突然反应过来——

平日墨麟哪里舍得使唤她做这种事,就算饿也肯定不会让她跑这一趟。

果然,等她折返回院子的时候,整个房间已经被他用势包围了起来。

“开门!”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才响起墨麟喑哑的声音。

“再等等。”

琉璃灯被吹熄了几盏,但琉玉仍然能从些微灯影下,看到倒映在窗上的影子。

是他的触肢。

她这才意识到,他压制实力与申屠驰交手,用不了无量鬼火,只能用触肢强行迎战,伤得最重的怎么可能是身躯。

“你开不开,”琉玉吸了吸鼻子,低声道,“你再不开,我

今晚就去鬼女的房间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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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映在窗户上的触肢似乎扭曲了一下,但阻拦她的势仍然没有收回。

琉玉只得祭出最后的杀招。

“好,你不让我进去,我今晚就去住九方彰华的院……”

嘎吱一声。

紧闭的房门被一条蛇尾拨开门闩,透出一条缝隙。

琉玉冷着脸一把推开房门。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伤药的甘冽气息,一瞬间占据了所有的嗅觉与视觉。

视觉。

纵然房间里的琉璃灯只剩下一盏,琉玉也能看清遍布内室的肉块。

带着粘液,蠕动的,融合着的肉块,浸在血泊中,断面上的血管清晰可见,正在不断的生长着,重组着。

琉玉蹲下身,用冰凉的指尖触碰了一下。

有一种奇异的柔软和温度。

是人的体温。

“不想看就闭上眼。”

床帏后传来低低的喘息声,只听嗓音就能感受到所忍耐的痛苦,和此刻呈现在琉玉眼前的可怕景象不同,像受了伤的小兽躲在暗处,用虚弱的声线阻拦旁人的靠近。

“很快就好。”

琉玉抱膝蹲着,看着那些脱离他身体的血肉一点点重新融合,轻声问:

“每次受伤,都要这样吗?”

她的声音柔软得不可思议。

墨麟沉默了一会儿。

“嗯。”

“只有你会这样,还是其他妖鬼也会这样?”

又沉默良久。

“寻常妖鬼体内只有妖炁或者鬼炁,无需如此,但我体内炁海同时存在这两种炁,一旦掏空炁海,这两种炁就会在我体内经脉中失控,相互冲撞时,肉身也会被炁流灼烧。”

“所以需要将体内灼烧的腐肉剜去,再重新融合。”

他与申屠驰交手时没有用任何术,只是用最纯粹的行炁方式应对,就如清谈时的兵人那样。

因此对炁海的消耗也格外大。

墨麟看到一双洁白的绣鞋出现在床尾处。

一路行来,鞋面沾上了血水。

他缓缓抬眸,望着琉玉的模样,一时喉间干涩,哑然失语。

顿了顿,冰冷滑腻的蛇尾圈住琉玉的腰,将她从那一地血泊中带了出来。

暗绿色的眼眸映着一点微光,像盛着粼粼湖水。

他用指腹轻轻擦拭她湿漉漉的脸,轻叹:

“……早知道,我就晚点回来了。”

从前他想,要是能有一天能让她替他落泪,就算是死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可真见到她替他落泪,他又想,就算是真的快死了,凭着这滴眼泪,这口气他也绝不能咽下去。

“你不回来都行。”

琉玉看着他的触

() 肢一点点重组,愈合,变回正常的模样,沾着泪水的睫羽眨了眨。

“就你这样受了伤就躲起来,迟早有一天被人趁虚而入,你死了,我就回仙都玉京,找一个比你更好的夫郎——”

墨麟听不下去,堵住了她的唇舌。

这样柔软的舌头,为什么说出来的话会那么锋利又残忍。

室内血腥气浓郁不散,两人挤在狭小床帏后拥吻,琉玉担心他上身伤口崩裂,他却将她拥得极紧,仿佛身上伤痕并不存在。

衣带散乱时,门外有脚步声靠近。

“即墨瑰。”

是九方少庚的声音。

“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出去?

呼吸凌乱的琉玉看着自己散落的衣带和外袍,暗骂九方少庚是不是有病。

墨麟也蹙起眉头。

“她不在。”

听到琉玉的房间里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冷着脸的九方少庚怔了一下,旋即才反应过来他是谁。

是即墨瑰身边的那个妖鬼。

九方少庚顿时拧起眉头:“你怎么会在她房……”

说到一半,他自己先顿住了。

对了,即墨瑰称他为夫君。

他们夜里自然是会住在一起的。

不知为何,脑子里划过这个念头的时候,九方少庚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适与敌意。

他忍了一下,没好气地问:

“那她在哪儿。”

墨麟冷嗤:“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九方少庚没料到他态度如此强硬,一时间气得发笑。

“一介妖鬼,不会以为即墨瑰称你一声夫君,真能同世族平起平坐了?不过是世族的玩物而已,也敢不知天高地厚,在我面前放肆,来日她与正儿八经的世族成婚,你又算什么东西。”

琉玉觉得今日那一巴掌扇得还是轻了一点。

墨麟却从门边收回视线,定定望着琉玉,眉宇露出几分了然神色,用口型无声道:

他喜欢你。

琉玉不知他是如何从这三言两语里得出如此恐怖的结论。

但紧接着,他咬了咬她的指尖,像是惩戒,而后舌尖又缠住她手指,缓慢地吸.吮舔舐,舔得琉玉从指尖酥麻到后脊。

外面的九方少庚还在骂。

“……也别以为你有多强,不过八境而已,也不知道活了几百岁的老妖怪,同我们这种十几岁就已至七境的人根本不是一个路子,不出五年,我杀你如杀牲畜……”

墨麟心底冷笑,指尖动作并未有半分停滞。

琉玉也无暇在意外面的声音,比起耻感,她更担心墨麟身上的伤。

“……你伤才刚上了药,还在渗血呢……”

他手臂伤口的确发痛,所以只能用牙齿咬开她最后一根衣带。

墨麟抬眸扫她一眼。

“那又如何?嘴又没伤。”

琉玉被他抱坐在床尾,手臂虚虚扶着床柱,连喘.息都必须克制,否则立刻就会被外面的人察觉到。

感官在夜色中被放得无限大。

呼吸与汗交织凌乱。

外面一连串骂了好一会儿的九方少庚久未得到里面人的回应,有种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恰好此时仆役来报,说有人瞧见即墨小姐去了膳房。

九方少庚问:

“喂,她是不是去了膳房?”

混乱潮湿的呼吸中,他用吻抵住了她难抑的音调。

再分开时,他将湿漉漉的手指置于唇边,舔舐着道:

“去了吗?”

“好像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