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简单?你嫁过去就要管家,上有老下有小。你这性子这么软,可是要吃苦头。”
“阿娘也是这样说,所以才让我过来跟三婶婶学习治家。”陆子莹垂下头,瓮声瓮气道。
“别丧气,还有两年时间够你学。”江清波拍拍她的脑袋。“去跟着绿衣,看看她怎么做怎么说。多学着点。”
“欸。”
陆子莹说着起身追出去。江清波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带了这么久,总算有点小姑娘的活泼了。不错。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正事办完了,该回去睡觉休息了。
*
绿衣带着人先去了陆子慧的院子。
“你们这是干什么?”陆子慧皱起眉,打量被捆的孙婆子。又看到站在门口陆子莹,脸都黑了。
“厨房管事孙婆子监守自盗,三夫人让奴婢通报全府。”绿衣说。
“滚出去,我不想听。”
“我家小姐说了。子慧小姐日后也要嫁人,合该好好听一听。”绿衣不管她,给旁边的绿松使了个眼色。后者大声念起孙婆子的罪状。
陆子慧气得脸色铁青,想要如以往一样赶人,余光瞥见嬷嬷从耳房出来,默默的将迈出去的脚收回来,面无表情坐回椅子上。当听到孙婆子偷了江清波一盏燕窝,忍不住冷笑。
“不过一盏燕窝而已,何必如此斤斤计较”陆子慧打量被五花大绑,还被堵了嘴的孙婆子。“还这般大动干戈,可不像一府主母。”
绿松没搭理她,继续往下念。
起初,陆子慧一脸嘲讽。听到中间,嘲讽消失沉下了脸。最后听到两万三千两银子,双眼冒火。指着孙婆子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母亲待你不薄,你居然监守自盗,贪了这么多银子……”陆子慧走上前向绿衣索要手中的烧火棍。“给我,本小姐今天要打死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二小姐请注意自己的身份。”嬷嬷平静地提醒。
“她贪墨我们家这么多银子,让我怎么冷静。”
“二小姐喝口茶冷静吧。奴婢还要去下给院子通报,就不叨扰了。”绿衣丢下话,带着一众人离开。
陆子慧要追出去,被院子里的婆子拦住去路。
“小姐,五天的禁足令还没有解除。”
“你……你们都欺负我。”陆子慧出不去,气得直跺脚。看向大门大声喊道。“忘恩负义的东西,给我等着。”
绿衣等人走得不远,恰好听到。无语地撇撇嘴。刚才还说她家小姐斤斤计较,不堪当一府主母。现在火烧到自己知道生气了。
没多会,一行人进了梁宜静和陆子宁所住的院子。
陆子宁刚听到偷窃一盏燕窝,眉梢紧紧皱起。偏头与梁宜静小声嘀咕。“江清波也太小家子气,一盏燕窝而已,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苛待下人。”
绿松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继续念。
“好了,别念了。回去吧。”
“我家小姐说了,孙婆子监守自盗的行为恶劣,要全府通报。”
陆子宁看丫鬟决心坚定,再看对方手中的烧火棍。某些不好的记忆在脑海浮现。知道赶不走,索性起身往外走。
“子宁少爷这是要去哪里?”绿衣说。
“书房。”惹不起,他还躲不起?
“我们小姐说了,这事全府通报。子宁少爷现在不想听,一会奴婢们可以到外书房念给您听。若是您今天不想听,奴婢可以明天来……后天,大后天也行。”
陆子宁:……
江清波讨厌,连她的婢女也如此令人讨厌。
到最后都躲不了,陆子宁放弃挣扎了。又走回梁宜静身旁坐下。
绿松继续往下念。
陆子宁本就沉着脸,听到结尾那两万三千两银子,脸上笼上一层寒霜。一拳砸在小几上,瞪向垂着头的孙婆子,气得眉毛倒竖。
“我们待你不薄,你……你怎么敢?”
绿衣唇角若有似无扬了扬,眼底含着笑。哟,刚刚还说她家小姐小家子气,现在自个儿还不是激动上了。
“子宁少爷,孙婆子的儿子是您的小厮。府里已经卸了他的职。不会再发放月钱。您要是愿意继续用,得自己付月钱。”
“我不需要这样的小厮,让他滚。”
“她的身契在二夫人手里。要怎么滚还得子宁少爷自己安排。”绿衣行了一礼。“奴婢们还要去下个院子,先走了。”
陆子宁;……
这些丫鬟气人!
不多会,绿衣等人抵达清风苑。
单慧君早就听到风声,桌上的茶碗砸了三轮。不等绿衣开口,指挥早已等候在此的婆子上前夺人。在烧火棍的加持之下,第一轮抢人失败。
单慧君冷场冷下脸。“你们三房是什么意思,她是我的陪嫁,理应交给我处置?”
“我家小姐说了,国法和家规都有个先后。孙婆子监守自盗侯府的东西,现在该由侯府决定如何处置。若是二夫人想要亲自处置也可,替她交还两万三千两银子。”
“她贪了府上的银子,还让我倒贴银子赎人?”单慧君气笑了。“你们三房做什么春秋大梦?”
“我家小姐说了,不给银子就无权处理。”绿衣看向严阵以待,准备随时抢人的婆子,又说。“我家小姐还说了,第一次抢人当做你们不知道。第二次直接打断腿。府里有大夫,接骨不要钱。”
准备抢人的婆子;……
论狠,还得是你们三房!
单慧君脸色发青,指着绿衣等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绿松从来没有眼力劲,趁着安静立刻开始念孙婆子的罪状。单慧君听完,脸色彻底黑了,胸口快速起伏。
“奴婢们还要去大房,告辞。”
绿衣等人刚走出清风苑,身后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绿衣绿松对视一眼,唇角不自觉翘起。
看二房跳脚,爽!
最后,一行人到达明镜堂。温静听到一半,秀眉皱成川字。这……这也太大胆了。
“这念的是什么?”武安侯走进花厅只听到多少两银子,坐下后,疑惑地询问温静。
“厨房的管事监守自盗。”温静索性又让绿衣念了一遍。
武安侯听完,等绿衣等人离开。本就严肃的脸更冷了。“二儿媳这么多年就是这样管家的?”
这话可不好顺着说。温静眼珠一转回道。“好在明洲媳妇有能耐,刚接手中馈就挖出个蛀虫。”
武安侯面色稍霁。“明洲是个有福气的。”
“明洲媳妇还让人在府里连续通报三天。今后若有人想要监守自盗,怕是也要掂量掂量。”
“这个方法不错。让每个人必须听,治一治府里的歪风。”
“妾身一会儿就转告明洲儿媳。”
连续通报三天后,府里二房安静如鸡。江清波撸了孙婆子一家人的差事,最后将人交给了二房。当天下午,人牙子进府把孙婆子一家人带走。
“自从孙婆子一家被带走,其他陪嫁管事都慌得很。先前嚣张的气焰散得干干净净。”绿衣高兴地说。
江清波当然知道其中的因由。孙婆子给她使绊子,说到底还是单慧君的命令。可惜出师未捷……
孙婆子监守自盗,单慧君真的不知道吗?不见得。她没嫁进来之前,孙婆子这十年来寐下的东西,多是大房的份例。偶尔才会不动声色地把目光转移到二房份例上。
现在事情被爆出来,单慧君只能牺牲孙婆子一家。她能看明白,单慧君的陪嫁婆子们会不明白?人人自危了,就怕被找到错处被舍弃。江清波眼底荡开笑意。自危好,急了,心也就乱了。让内讧来得更猛烈一些。
“认真盯着,适当给厨房出去的那拨人施加一点压力。”
“奴婢省的。”
“小姐,宣王府送来帖子邀您参加赏雪。”绿松大步走进小厅,将粉红色的帖子递上前。
“又送帖子?”宣王妃对邀请她过府做客的事情有点执着啊。
“小姐不想去?”绿衣看她皱眉,疑惑问道。
“的确不太想去。”江清波叹口气。“不过请了三次,这次不去说不过去。赴宴那天你和绿松陪我去。”
“放心吧。有奴婢在谁都不能伤害小姐。”绿松抡起拳头挥了挥。
“嗯,有你我放心。”
“对了,还有江南来的信件。”绿松又说。
“有信你不早点拿出来?”江清波接过信件,迫不及待打开,看完信脸上展露灿烂的笑容。“外祖母说过段时间就回京。表哥们近几日也要回京述职。”
“表少爷们走了四年了,可算是回来了。”绿衣高兴拍手。
“可不是。我都快忘记他们长什么样了。”江清波笑吟吟盯着信。外祖母写信让她安排住处,不让表哥们住进从前的公主府。东城西城太显眼了。她想了想最后把目光定在南城。“绿梅,南城有空宅子吗?最好离西城近一点。”
“有一处,最近准备租赁出去。”
“不租了。你带人去收拾收拾,过几天让表哥们住。”
“奴婢现在就去。”
绿梅离开,其他人紧跟其后去忙其他的事情。
外祖母许久没给她写信了,江清波舍不得放下,拿着信看第二遍。脸上的笑颜越来越灿烂。
“看什么,笑得如此开心?”
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江清波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陆明洲拿着长刀走近,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吓死人了。”
“……是你看的太专心。”
“不管,就是你。”
“……”陆明洲捏捏眉心。“行吧是我。所以你在看什么?”
“外祖母来信说过段日子回京,”江清波瞪了眼陆明洲,“都是因嫁给你,害我都不能随时去江南。一整年我都没有看到外祖母了。”
陆明洲摸摸鼻子,没有回话。
“表哥们也要回京述职了,他们肯定给我带了很多边关的特产。”江清波说着,咽了咽口水。
陆明洲失笑摇头,话题突然一转。“二房最近有没有找你麻烦?”
“他们最近乖得很,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敢找我麻烦。”江清波放下信件,倒了一杯茶递给陆明洲。“你放心做自己的事情。有我在,府里掀不起大浪。”
“辛苦夫人了。”
过了几日,江清波天没亮爬起了床。陆明洲大为纳罕,转头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又回头看向她。
“今儿个有什么事情,居然起这么早?”
“表哥们昨天下午进京了,我今天去看看他们,顺道看看给我带了什么特产。”
“你起这么早就为了去找吃的?”
江清波穿衣服的动作一顿,白了一眼陆明洲。“什么找吃的,我是去看兄长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兄妹感情很深厚的。”
“我都懂。”
“……”
我怀疑你在心里内涵我!
出了侯府大门,外面的天色微微亮。江清波迫不及待走向马车。刚迈出一步,肩膀被人按住。回头茫然看向陆明洲。
“干什么?”
“表兄们住在哪里?”陆明洲问。
“我把他们安排在南城了。”
“南城?”陆明洲眉梢微蹙。“那边最近不安生,你注意些。”
“放心吧,我保证天黑前一定回府。”江清波说着拍开他的手,迫不及待上了马车。
“少爷,南城最近钻进去了几只老鼠,让夫人一个人去是不是不好。”陆九在一旁提醒。
“你话越来越多了。”陆明洲瞥他一眼,骑上马。沉默一瞬,拉转马头远远地缀在马车后面。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