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裴砚身上暖得厉害，他掌心搂在她腰上，很快就将她身上方才吓出来的冷意，扫了大半。

此刻他正望向她，微敛的眉心压着丝丝凛冽寒凉，深不见底。

“裴砚，放我下来。”

林惊枝掌心抵在他微灼的胸膛上，雪白的天鹅颈微微往后仰着，长而卷翘的眼睫低垂，在眼睑下落了一层薄薄暗影。

她说话时，声音略显沙哑。

“你能走？”裴砚视线淡淡落在林惊惊枝的玉足上，薄唇微抿，沉黑视线压着一缕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林惊枝没说话，推着他胸膛的掌心力道却是愈发重了，指尖微蜷，骨节泛白，贝齿下意识咬着红唇，脸上的表情却是倔强得厉害。

裴砚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从小更是自制力惊人。

可这一刻，他莫名有些生气。

毫无情绪波澜的漆深眼眸，垂了一瞬，微微俯身把林惊枝放到地上。

不过是瞬间，钻心刺骨的疼痛，从她左脚脚踝蔓延至全身，林惊枝这才发现，她左脚脚踝的位置红肿得厉害，估计是方才和秦云雪撕扯时不慎扭伤的。

“晴山。”她本能往晴山和绿云身上看去。

可裴砚寒如碎冰般的视线，不过是随便往两个丫鬟扫了眼，当即晴山和绿云背脊瞬间僵冷，不敢再妄动一步。

裴砚沉着脸站在林惊枝身前，慢条斯理朝她伸手。

他掌心宽大，指尖覆着一层薄茧，指尖修长精致骨节分明，是极好看的。

若没人扶着，林惊枝单脚根本不可能站久，无奈下，她只得伸手细白软嫩小手轻轻放在裴砚大掌中，侧着脸不去看他。

可下一刻，她就觉得臂膀被人扯了一下，天旋地转，她又被裴砚打横抱在怀中，也不知他是存心还是无意的，两人依旧是最开始那种最为亲密无间的姿势。

林惊枝无法，只能侧身避过丫鬟婆子狠狠瞪着裴砚。

这时候，秦云雪身旁跟着的婆子白着脸跪倒了林惊枝和裴砚身前。

“少夫人，郎君。”

“我家姑娘已经在荷花池里泡了许久，请少夫人和郎君开开恩，让人把我家姑娘捞上来吧。”

“再泡下去。”

“我家姑娘非得在这满是碎冰的荷花池里，活活冻死去。”

林惊枝这才注意到，此时水榭静得有些吓人，就连极远处打扫落雪的粗使婆子也不见踪影，倒是站着几个身形高大做小厮打扮的青年男子。

他们一动不动站在水榭旁，秦云雪若是游到岸边，他们就面无表情站在她身前。

几人都是男子，那荷花池虽然不是极深，但秦云雪浑身湿透，她也不可能站起来狼狈爬到岸上，只得把整个身体都泡在又臭又冷还浮着碎冰的荷花池淤泥中央，以保清白。

地上跪着的婆子，脑袋那层油皮都磕破了，裴砚眼皮也没眨一下。

偏偏他又不走，就这样抱着怀里娇滴滴的

妻子，从容不迫站在池子边缘。

林惊枝唇瓣抿了抿，眼角余光落在秦云雪透着恨意冻得青白的小脸上。

她终于不再和裴砚闹性子，软了身体，慵懒妩媚趴在裴砚肩上，纤纤玉指指着秦云雪问：“传言中身子骨极为虚弱的秦家表姑娘，竟然会水？”

“真是难得一见。”

林惊枝冷冷一笑，又去看地上跪着的婆子：“怎么？”

“你家主子既然会水，那就让她自己又上岸便是。”

“求我家夫君作何？”

“我家夫君清清白白一男子，难不成还得下水去救她？毁了自己谪仙般清誉？”

地上婆子听得林惊枝的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们何时敢熊心豹子胆要求府上郎君去救人，不过是求裴家大郎君把站在荷花池旁守着的小厮给遣走。

毕竟这是女眷后院，若自家主子从池子里上来，被小厮看了身子，日后要怎么做人。

约莫半刻钟后，林惊枝暗中悄悄扯了扯裴砚袖子：“回去吧，二妹妹也在，莫要吓着她。”

“你若是因为秦云雪推二妹妹的事，想为二妹妹出气，大可直接去同母亲和祖母说。”

裴砚视线闪了闪，这才注意到被丫鬟婆子护在身后的二姑娘裴漪怜，方才他全身心都在林惊枝身上，哪会有心思去注意别人。

虽然这般想，可裴砚抿着唇，并不屑出声解释。

“半个时辰后，再放她上岸。”裴砚冷声朝岸上守着的几名小厮吩咐。

漆眸淡淡，抱着林惊枝头也不回地往抚仙阁走。

回去后，自然寻了府外的郎中过来整治，开了方子，又配了几份外用的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