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刚要掀帘子进暖阁就听见了自己儿子杀意腾腾的话,她不禁握紧了手上的青玉佛珠。
“麟儿,就算是公主要见沈氏,你又何至于此?”
相处七年,孙氏自认是知道沈氏秉性的,她柔善温软,几乎是个没性子的泥人,哪里还要哄她高兴。
青着脸打发了下人出去,谢麟安看向自己的母亲:
“娘,今时不同往日,那些替我爹求情的折子都被陛下给压了下来,若是能让沈氏讨得公主喜欢,让公主愿意替咱们家说一句,也好过那些人说一万句。”
乐清公主是先帝的嫡亲妹妹,陛下的嫡亲姑姑,虽然寡居多年不问世事,可两代皇帝都对她极为优待,当今陛下登基第二天就加封她为大长公主,又在顺天府划出千顷良田作为公主的田庄,这些年的各色赏赐更是流水似的往公主府里送,说乐清公主是天下最有钱的女子那是绝没有错的。
谢麟安看看自己的母亲,又软下了声说:“娘,派人把二弟从晋阳接回来吧,让他好好哄哄沈氏,至于冯表妹……”
“你以为你姨丈冯右棋是好惹的?”
手里捻着佛珠,孙氏眉头紧皱,一贯慈和的脸上难得有些恼怒模样。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可沈氏现在只怕已经恨死了谢家上下……唉,沈氏若是早些得了公主赏识,她也不会下了那等狠手啊。
炭盆里爆了个火星,暖阁的墙上挂着一副《江山秋景图》,画风俊逸灵秀,与金玉浮华的暖阁格格不入。
母子对坐,终究俱是叹气。
“那个沈氏,到底是什么时候让公主知晓的呢?”
突然,暖阁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嘈杂声,接着有个二门上的下人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夫人、世子,二少爷来了一封信,是从北面来的商客送来的!”
谢麟安连忙接过信拆开,只看了两眼就担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麟儿?如何?凤儿可是已经到了晋阳?还是他已经劝了你表妹回来?”
“娘,凤安在路上被山匪给截了,山匪要咱们送五千两白银将他赎回来。”
“这真是——佛祖要将我往地狱逼啊!”长哭了一声,孙氏抽了半口气,整个人就向后倒了过去。
暖阁里顿时人仰马翻,奴婢们有的扶头有的抱腿要把人往榻上送,谢麟安嫌她们不顶用,一把将自己的母亲抱了起来又一叠声地唤人去喊大夫。
大夫还没来,又有人带着一封信到了谢家。
这次这人不是商客,而是一个镖师打扮的壮汉,还牵着一匹不错的马。
看着二弟送来的第二封信,谢麟安的手也抖了起来,小心翼翼打开,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他举着信直接冲到了自己母亲的病床前:
“娘!二弟没事了!二弟得救了!原来二弟写了那封信之后不过两天就被万全都司的人给救了下来!他安然无恙,如今正在章都司府上作客!怕咱们担心,他特意请人骑快马把信送了回来!”
孙氏昏昏沉沉中听得自己长子欢喜的喊声,缓缓转醒,听着谢麟安给她把信好好读了一遍。
胸口塞住的那口气终于呼了出来。
“给凤儿,收拾些细软钱财,让个妥当人赶紧送去,在旁人府上作客,哪能、哪能无钱傍身。”
谢麟安连忙应下,赶紧让人去账上支钱。
———
“两千一百两,谢家对谢凤安倒是不错啊。”
谢家的动作很快,图南的动作更快,谢家赶在午饭前送出的钱,天黑没黑就到了赵肃睿的面前。
赵肃睿翘着脚坐在椅子上,喜滋滋地开始分赃。
把十张百两的银票放回到桌案上,他抬了抬下巴:“这笔钱培风拿去弄些刀剑之类的,上面不要留印记,我的人整天拿着木棍操练像什么话。”
“是。”培风双手接过银票。
“这一百两碎银子阿池你收着,是咱们吃喝嚼用的花销。”
阿池提起装银子的包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她那没出息的样子,赵肃睿摇头:“怎么?不信我能把钱弄来?”
“不是……”阿池连忙摇头。
她就是觉得自家姑娘比起一个大家闺秀似乎更适合当个劫道的匪类,当然,这惊世骇俗的想法她在心里藏得严严实实,绝不敢轻易吐露半个字。
赵肃睿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继续分赃:
“最后这一千两,图南,替你家姑娘收好,这是谢家赔的钱。”
图南愣了下,默不作声地将钱收了起来。
“这才刚开始呢,后面还有一票大的,以后你们跟着我,有肉吃,有钱花!”英明神武的昭德帝露出了极为擅长坑蒙拐骗的娴熟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