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妍妍也有两天没见到简云台了,见面便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简云台点头,应声。
她的位置站得巧妙,将后面的微生律挡去了大半。简云台看了临走廊的窗户一眼,问:“外面这些人是……?”
曹妍妍顿时有些尴尬,没好意思说都是来吃瓜的,说:“他们是来执勤的。”
简云台刚到神龛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对于“士兵”这个词汇,他的印象里还是联盟里那些不苟言笑的军人。因此他也没有怀疑曹妍妍所说的话,点头说:“明白了。”
加上陈伯平,这次实操室内只有四人。曹妍妍有眼色地退到一旁,她身后的微生律便露了面,坐姿依旧谦和有礼,飘逸沉静。
简云台同样退到了一旁。
他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陈伯平说来就来,插上u盘打开投影仪说:“上次上课不小心炸毁实操室,激进派的人对我有很大的意见,认为我的授课方式有问题。所以这次尽量不要动用技能,以免破坏公物。”
投影仪一阵抖动,上面的画面很快变得清晰起来。是一片正在退潮的蓝色大海。
陈伯平说:“今天的课题依然是操控情绪,你看见这大海,有没有什么感觉?”
微生律原本是不着痕迹看着简云台,闻言才回眸,看向投影屏幕。
简云台同样看向投影屏幕。
海浪无声无息地褪去,又上涨。波纹状的浅红色潮水反反复复,看着看着,心里有有一种平静宁和的安然感。
他听见微生律说:“没感觉。”
陈伯平一滞,点了一下鼠标,投影屏幕上的画面变成了红日初升的景象。
灿烂炫目的朝霞漫天遍布,圆圆的太阳像是一个耀眼的明珠,被悬挂在天际之上。影像中的一花一木,一草一石,无不透露着勃勃的生机,让人看着就神清气爽。
微生律还是那句话。
没感觉。
陈伯平眉头微微皱了皱,有些不确定问简云台,“你有感觉吗?”
简云台点头,“有。”
陈伯平便更迷茫了,“这些影像是被鬼祟加持了干扰的,怎么可能会没有感觉呢……”他又放了好多其他影像,除了一开始的惬意,后续还有庞然大物的巨石压迫感、水天一线的窒息挤兑感,以及幽暗星空星河斗转的渺小感……曹妍妍摇了摇头,不知道是第几次说出这句话了,“精神阈值无波动。”
“嘶——”陈伯平更不明白了,“上次上课的时候,他的精神阈值真的波动了?”
曹妍妍:“千真万确。”
陈伯平想了想,问:“你是看见简云台的走马灯,才会精神阈值波动的吗?”
微生律:“……”
简云台:“……”
简云台深深低头,在心里狂念着“不要问我不要问我”,希望陈伯平不要提问他。
哪知道陈伯平转头就看向了他,认真问:“你的走马灯都是什么?”
简云台:“…………”
窗户外面的士兵好奇探头探脑,曹妍妍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跟着困惑看着简云台,等待后者回话。简云台抿了抿唇,视线迅速往微生律那边飘了一瞬。
巧了,微生律也在看着他,唇边似乎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简云台耳廓一红,实在难以启齿。
“就和其他人差不多吧,应该。”
陈伯平疑惑,“什么意思?”
微生律适时开口解围,语气平和说:“我们以前在副本里见过,他的走马灯是副本里的某些记忆,同样勾起了我的回忆。”
这话过于模棱两可,想结束这个话题的意味十分明显。可陈伯平这种科研人员最忌讳模棱两可,严谨追问说:“什么记忆?”
“……”
曹妍妍是什么人,三十岁不到就干到了神龛高层的人。她迅速察觉到其中那丝微妙的氛围,连忙打圆场说:“陈老,副本里还能有什么记忆啊。无非不就是生生死死,追杀反抗,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记忆咯。”
陈伯平“啊”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些什么东西,看向简云台的视线突然爱怜了许多,“看来你在联盟里过得不怎么好。”
“……”简云台嘴角抽搐了一下。
陈伯平迅速略过这个话题,转言好奇问:“你们俩以前在副本里见过?”
简云台:“嗯……”
陈伯平原本还想再追问几句,但想起这几天微生律和简云台一幅不太熟的模样,他便也没有再问了,恐怕也就只是单纯见了几面,很可能话都没说几句,也没什么好问的。
他把一张问卷交给了简云台,就出了实操室,去添茶水喝。
简云台这才逮到时机,走到微生律身边坐下,外面有许多人盯着他们看。哦,还有个曹妍妍更夸张。她的视线从后方扎过来,像是容嬷嬷拿着小针扎紫薇一样。
将问卷摊平在课桌上,简云台正想着该怎么开这个口,身旁突然传来低低的询问声,“昨晚没有睡好?”
简云台微愣,“你怎么知道。”
“你看起来有些不舒服。”微生律偏眸看了他一眼,在他偏头的那一瞬,淡淡的幽香仿佛也抚动而来,简云台鼻尖发痒,心尖微动问:“是不是我的黑眼圈太明显了?”
微生律轻轻摇了摇头,说:“没有。”
算起来,简云台这两三天其实都没怎么睡觉,但黑眼圈倒不至于。他脸上还是白白净净的,精致又有活力。究其根源,还是心底盘旋不下的浓郁焦虑感。
他其实,不太敢说。
来时雄心壮志,就连拿着问卷过来时,他都在心里打着腹稿。但是一对上微生律关切的眼神,简云台就不可避免地打起了退堂鼓,心里暗骂了自己无数声“缺德”。
说了亲缘关系之后,微生律还会这么关心他吗?还是说再有的关心都不是给爱人的,而是给同父异母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