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到名字的李小清上下打量她，声音嘶哑着笑：“交、朋、友？”

“你不觉得，我长得很可怕吗？”她歪着头，猩红的嘴角拉出笑意，“吓到你了吧？”

她说得客气，但解彗总觉得，只要她说一句可怕，她就立刻能扑上来把她撕碎。

“不啊，你长得……特别酷。”解彗故作镇定。

“酷？”李小清看着她。

“对。”解彗只盯着她脸上唯一还算正常的眼睛：“我一直觉得，你的烟熏妆很酷。”

李小清沉默了一下：“我想，那应该是我生前的黑眼圈。”“对对对不起，”解彗赶紧跳过这个话题：“咱们可以交朋友，是因为咱，咱们现在是有共同语言的。”

“嗯？”

解彗哆哆嗦嗦将那本《从零起步：一胡自学入门》拿了出来，“你很喜欢拉一胡吧？我不会，但是为了跟你做朋友，我研究了好久呢。”

李小清看着那本书，语气不明：“哦？研究到哪一步了？”

“额……”她含糊地说：“现在就，就差不多是这个书名写的状态吧。”

“已经入门了？这么快。”

“不是，还是零。”

“……”李小清移开视线，语气却缓和了：“你刚才说，我叫李小清？”

解彗疑惑：“你自己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自己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偶尔听到他们说起在七楼自杀的学姐，我就知道是我了。”

“给我讲讲你知道的我吧。”

解彗无语凝噎，她本来是想从李小清这里得知她自杀的死因，结果现在还要反过来给李小清介绍她自己。

“你还记得黎书这个人吗？”

李小清闭上眼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

她将从黎书那里听到的内容用美化的语气复述了一遍：“所以，你真的是个很酷的女生呢。”

李小清没有异议，眼珠子一转，“你也是，你很美味。”

解彗一哆嗦，笑了笑：“你们鬼，都是这么夸人好看的哈？”

“不，我不在意你长得美丑，我是真的想吃了你。”

解彗拽紧了被子。

“不过你很有趣，就先不吃了。”

“哈哈，没错，有趣的灵魂可不好找，尤其这灵魂还拥有特别好看的皮囊，吃掉多可惜。”

李小清在半空中飘荡：“你的同伴们都应该感谢你。”

“如果没有你，我会把他们都一一吃掉。虽然他们不如你美味。”

“为什么会想吃人呢？”上次的谢管家也是鬼，但是只害了一个毛亦骏，那也算一报还一报，对其他人并没有恶意。

“不知道，在这里滞留的时间门越长，我就越暴躁，越想害人。”

听到她说的滞留，解彗沉默了一下，上次谢管家了了心愿就消失了，李小清死后变成鬼，是不是也有心愿未了？

李小清却误会了她的沉默，冷声说：“你放心，我还没害过人。我只能在天台这附近活动，这一层也一直没有人住，即使有人误入，要见到我也是有条件的。”

“比如，玩笔仙游戏？”

“对。”

“那你害人的条件还挺难触发。”脑子正常的人也不会像他们一样，大半夜来到闹鬼的七楼玩笔仙。

“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不需要任何条件也能看见我的人。”

解彗欲哭无泪：“所以你就盯上我了？”

“我说了，盯上你是因为你的灵魂很美味，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她意味深长地说。

“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忍多久。”李小清微笑。

“那要怎样你才能不盯着我？”

“大概，等我消失吧。”

解彗觉得，李小清未了的心愿，一定跟她自杀的原因有关，但是她现在偏偏又不记得。

这一夜，她满脑子都是怎么保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早上下楼，路过宿管的房间门，她依旧用令人不舒服的眼神看着他们，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冷嘲热讽：“见到鬼了吗？”

几人面面相觑。

“我都说了，哪有鬼！我每晚上去查房，就从来没见过什么鬼，都是你们胡编乱造的……”她絮絮叨叨个不停。

正无言，突然，解彗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她扭头一看，是昨天图书馆让她帮忙放书的学生。

“嗨！漂亮姐姐，昨天谢谢你帮我放书。”难得碰上这么自来熟的学生，即使入镜了也不怕，

“昨天没来得及说，给我签个名吧。我们整个宿舍都很喜欢你。”学生眨眨眼，“你比镜头里还好看。”

解彗一愣，这还是第一个找她要签名的人，沉默着给他签了名。

走出宿舍楼的大门，他向后努了努嘴：“那个宿管阿姨，是不是很讨人厌？”

其实解彗倒没觉得她讨厌，“就是有点古怪。”

“何止有点，古怪的地方多了去了，她脾气差，一点就着，说话又刻薄，在这里住的学生几乎都被她骂过，甚至动过手。我们也投诉过，根本没用。”

“最怪的是，之前本来学校要翻新这幢楼，给我们加装电梯的，结果她死活拦着不让，磕到最后，学校放弃了，这幢楼也就一直这么破破烂烂的，不过就算这样，学校还是一直留着她当宿管，我们都猜，她是不是校长亲戚。”

两人在食堂分别。

解彗突然又转过头，叫住他：“哎，同学，等下，你们学校里有没有卖烟花棒的？”

那男生摸了摸头，“那种东西，好像没有。”

再跟其他嘉宾聚到一起的时候，节目组拿来了一个抽签盒。

“住了三晚，想必大家应该都已经对学校的环境习惯了吧？但是这所学校建校百年，闹鬼的地方可不止你们住的七楼的宿舍，来吧，请大家抽签。”

每人都从盒子里抽了一张纸，解彗看了一眼，自己的那张写的是：凌晨一点的操场小树林的歪脖子树下，传说曾有一对学生情侣在那里殉情。

她甩了甩纸。

“请大家看好地点，在给定的时间门前往那里探索。”其他几人瞬间门怨声载道，虽然才过了三晚，但每个人都觉得精力交瘁。

解彗是最淡定的一个。

“解彗，你不怕吗？你这个纸上，一看就是两个鬼！”

“有什么好怕的。”解彗轻描淡写。

李小清跟她说过了，这学校里虽然确实还有些地缚灵，但是都没有她凶。

最凶的李小清，她从零起步都能交上朋友，其它小鬼还用得着担心？

更何况大概率又会是节目组装神弄鬼。

零点四十分，她出发前往操场，走前在大家的瞩目中披上了一件厚厚的军大衣。

冬夜里格外寒冷，到的时候，她手脚都冻僵了，时间门刚好一点。

昏暗的小树林里寂静无声，她想着李小清的话，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细密的寒意侵入体内，她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那棵粗壮的歪脖子树。

但绕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人或鬼。

她跟摄影小哥搭话：“好冷啊，你们这次没有安排人吓我吗？”

他看着头顶挂着的工作人员，沉默半晌：“……”

她跺了跺脚，收好大衣的下摆，艰难地背靠大树蹲下身，一边搓着手哈着气，一边往左右两边看了看，漆黑一片，虽然场景很吓人，但没有任何异常。

发了会儿呆，摄影小哥欲言又止，“你听，好像有什么声音。”

周围好像有似有似无的呢喃，她侧耳细听，四面八方传来呜呜声，于是安慰他：“你别怕，是风声。”

他又把话憋回去。

过了一会儿，几滴水飘落在额头，她随手抹掉，继续跟摄影小哥搭话：“嘿，好像飘了几滴雨，你感觉到了吗？”

“……”

摄影小哥抬头望了望，扮鬼的工作人员刚洒下几滴血水。

见她依旧无动于衷，一脸焦急，直接将手里的红色颜料泼了小半桶下去。

下一秒被撑开的伞面挡开了。

解彗长叹了一声：“还真的下雨了，幸好我带了伞。”

“……”

“真的好冷啊，你们的工作人员躲在哪儿了？这么久了还不出来，他们不冷吗？”

比你还冷。摄影小哥想。

就在这时，空中掉了一只鞋下来。

解彗这才感觉到不对劲，从伞下缓缓抬起脑袋，半空中吊着两个血红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瞬间门起身往后跳了一大步。

工作人员见终于吓到她了，正要笑，却见解彗的视线顺着他们缓缓向上。

幽暗的小树林里，她看向半空，声音飘忽不定：“天哪，空中竟然吊着……四个鬼。”

两人的笑容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