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问个干净:“第三句话呢?”
“这第三句话……”白衣人似有犹豫,他看向那银发背影,静默片刻后,这才憋了口气,大声说道,“这第三句话便是,不入皇宫。”
苏陌倏地坐起,问道:“何出此言?”
“请公子,跟随安阳王离开帝城……”白衣人说着,扑通一声额头磕地,“去临安,去任何公子想去的地方,天下之大,任公子自在逍遥……请不要再将自己困在那高墙之内,这世人疯癫与公子何干?天下苍生又与公子何干?公子不该困在那牢笼里,殚精竭虑,油尽灯枯。”
“请公子永远不要入皇宫!”
苏陌已是目瞪口呆,他在说什么?
“人生不过几十载,愿公子无病无灾,平安喜乐,从此前尘皆忘,自在逍遥。”说罢,白衣人又以额头重重磕地,频频拜道,“请恕我口出狂言,请恕我口出狂言!”
“你、你主人是谁?”苏陌指尖颤抖着。
“公子饶了我吧。”白衣人以头磕地长跪不起。
苏陌一把扯掉蒙在眼睛上的长巾,醉生阁内空空如也,那种萦绕于他周身的那种凝视、渴望与占有的气息消失了。
苏陌要哭了,他往那屏风冲过去。
“公子!”白衣人跪着去拦苏陌,可哪里拦得住。苏陌久坐乍起,头晕目眩,脚步虚浮,差点被天水碧绊倒。
屏风后无人,地上散落着数不清的苏陌的画像。他画了那么多苏陌,却一张都未带走。
“你是谁?”苏陌望着空旷的阁顶,大声说道,“既然来了,喝杯茶再走。”
房中寂静无声,无人回应他。
苏陌难过极了。
“让我见见你,我想见你。”苏陌头痛欲裂,瘫坐在地上。
那些支离破碎的梦境交织一起。
“咱家早已对殿下抱了不死不休的念头……”
“殿下就这么不耻与咱家在一处吗?”
“陛下用一座衣冠冢便将咱家打发了,君去无归期,生死两茫茫……陛下好狠的心……”
“我守着一句‘未有归期’,等了十年了。”
“苏陌。”
日光温柔地照拂着醉生阁,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美。
苏陌跪坐在地上,一张张拾起那些画。
凭栏倚望的苏陌,撑伞浅笑的苏陌,伏案疾书的苏陌,月下独饮的苏陌,温泉中浅寐的苏陌……
一张又一张,那些或泛黄或簇新的纸张里,书画着一个又一个苏陌,笔触从笨拙到灵动,那是十年等待的光阴里,那人对苏陌无尽的思念。
忽觉指尖刺的一疼,锋利的纸张划破了苏陌的手指。
鲜红的血流了出来,染上了纸张,亦染上了苏陌指上的那枚君韘。
君韘微微颤了一下,发出一道温润的光。
苏陌脑海倏地晃过一些画面,一时心神俱震,可很快,君韘平息了下去,那些画面,亦消失了。
苏陌晕死了过去。
恍惚间,似乎有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抱住了苏陌。
“你为何如此不听劝?”那人尖细而颤抖的嗓音在苏陌耳边响起,“咱家明明是来同你道别的,苏陌。”
苏陌。苏陌。苏陌。
我的欲望,我的罪恶,我的信仰。
生死相隔,时空相阻,只消再看你一眼,万般柔情便涌上心头。
叫我如何放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