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
知虞对着他也只是从容询问,“只是太上皇如今清醒过来,陛下现在还能迎我入宫吗?”
她这话问出口后,那内侍脸色瞬间僵凝了些许。
原本陛下只是想夺人丨妻,现在沈欲变换了身份,陛下再想觊觎,那便要上升到了伦理层面。
太上皇知道了,只怕不会饶过他。
恐怕太上皇的有生之年,知虞都别想进宫。
那时候陛下若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指不定也会将她抛到脑后忘记。
所以内侍才敢对她态度嚣张起来。
“知小姐还请稍安勿躁,当下暂时还是不行的。”
内侍重新摆出了一副笑脸。
知虞道:“我也知晓陛下如今无暇分神,所以您便歇一歇,就不要传些让陛下烦恼的消息了。”
“我总归不会有比陛下更好的高枝……”
说着,便塞了些银子过去。
那内侍一想也是,拿了那袋银子,自是喜笑颜开。
“还是您最贴心。”
今日为了应付这内侍,知虞便耽搁了不少时辰。
出来的晚了,就瞧见白寂又骑着快马找上了门来。
他瞧见知虞立马就是一顿冷嘲热讽,“您便是这般贵人多忘事,忘了府上还有个病人要喝药不成?”
知虞才刚送走了内侍,不曾想对方会因为她迟迟不来而直接找上门,不由微微地尴尬,低声道:“对不起,今日有些事情耽搁了。”
“我这就收拾一下过去。”
她说完转身进屋,又觉总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一回事。
眼看着她与沈欲关系不再那么僵硬,又想着趁现在总该与他将话说开。
所以今日知虞过去之后,便先同沈欲解释了几句。
“陛下身边的内侍今日过去,我才耽搁了一会儿工夫……”
她说着忽然就想起他那时看见宗珏将她护在身后的模样,心里也不知为何,与他又多嘴解释了一句,“太上皇如今醒来,所以陛下他暂且也不会接我入宫……”
她解释完,便又服侍他喝药的事项。
虽然他肯喝药,但事实上,沈欲这几日与她说话都很少。
今日也如往常,他摩挲着指腹的扳指,仍不应她。
只待用完了药,知虞才缓缓试探问道:“郎君,我们往后……可以和解吗?”
沈欲垂眸扫了她一眼,似乎终于有了开口的兴趣。
“和解?”
他的语气好似疑惑,让知虞看向他面上颇为捉摸不透的神情时,眼底亦是跟着微微迷惑,疑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男人问:“你要与我和解,然后呢?”
知虞更是茫然。
然后?
他们之间哪里还需要有什么然后……
可她显然也不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知晓。
不管他们往后还会不会有所关联,
当着彼此的面,总归不能将话给说得难听。
她心里隐隐紧绷了些,低声道:“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
沈欲似乎将她的话转入腹中思考了一番,语气淡淡地答了个“好啊”。
听到他答复的瞬间,知虞都还觉得有些不太真切。
接着便霎时如释重负。
似乎自打自己身上的任务结束之后,事事都开始变得顺遂起来。
尤其是得罪男主这件事情……
她原本还以为他们之间的龃龉需要极漫长的时间才能解开。
没想到,只短短几日便可以消弭。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一来,她往后似乎也就再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知虞难免轻松道:“那过去那些事情我们都忘了,往后再不要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了。”
沈欲脸上没什么反应。
他叫来仆人,拿来一小盒金器给她,“就当是你这些时日照顾的酬劳了。”
知虞自是下意识地拒绝。
那一盒金子沉甸甸的,一看就分量不浅,未免过于贵重。
可接着便听沈欲淡淡说道:“那就兑换成银票吧。”
他的话里没有转圜余地,似乎不愿欠她人情。
知虞想到这点,心道也许只有自己拿了,沈欲才会觉得银货两讫,彼此互不相欠。
这样的关系从熟悉渐渐转变为陌生,让她心里很是莫名,但又的确是她所希望的那样。
“是了,听说第一日也是你来喂我喝药的。”
沈欲不徐不疾地说道:“我那时昏死过去,旁人都喂不进药,只有你能喂的进,听说你还将旁人都赶出了屋去……”
“你是如何喂的?”
要怎么喂药,还不许旁人旁观?
这喂药的方式是有多见不得光……
知虞握住仆人递来的银票,手指都微僵了僵。
她想,按道理这时候不应该再对他撒谎的。
但……他们才刚说开,她便要告诉他,那时她用了那样逾越关系的亲密方式喂他,无疑是不合适的。
她只得扯谎道:“我……我就是用手指掰开郎君的唇,撬开郎君的唇齿,才喂进去的。”
也是因为,她要将他的唇用力掰开,怕其他人误会她想欺负他,才故意支开他们。
毕竟旁人也不敢轻易冒犯于他,她私底下待他粗鲁些,这个理由也不是不成立。
沈欲不由地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所以清和那日说我的唇瓣很红,不是被烫到的,而是因为,被你的手指戳过了。”
知虞连忙同他赔不是,“抱歉……”
“没关系。”
沈欲好似极其大度地说道:“不是都解释清楚了吗?”
“阿虞不仅没害我,反而还帮了我。”
“而且,唇瓣这样柔软的地方,寻常也不会轻易让外人碰……”
“手指又揉又抚地戳进去,的确会很容易揉得发红。”
他望着她道:“这不怪你。”
知虞坐在椅上,因为他的话,两颊霎时微微涨热。
明明知道他是顺着自己的话说的。
可她却无端想起一些不该想起的画面……
尤其是过去他每每见到她蹭红的位置,非要给她抹上那些柔腻的膏脂。
愈是瞧见她羞涩蜷缩,便愈是要故意在她耳畔打趣,咬着她耳朵说些暧昧的言辞,道这样可以再揉一遍……
她的耳边仿佛也浮起他曾亲密拂过的气息,耳尖跟着不受控制地烫了起来。
知虞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忽然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尤其是看到他刚喝完药的唇瓣,的确很红,更是目光闪躲。
难不成,是她对他们过去的事情还不能忘怀?
所以,他明明说的是他的唇,可她却克制不住自己想得更多?
她发觉自己不太对,有些坐不住。
“我……我还要回去替宛尘师太抄写经书……”
沈欲缓缓道:“那就不留你了。”
只待对方离开后,沈欲倚在床头,望着门口的方向眼神愈发黑沉。
指腹上的扳指捏碎在了掌心。
他冷冷地将碎片拂开,丝毫不介意手上多添的几道伤口。
白寂这时进来,“清和公主说,过几日去郊外会携带一些友人相聚,想让主子也一起出去走走,知氏这边……”
后面几日是不是就不用她过来了?
白寂没有看出沈欲当下要折磨她的意思,便也没有再过多干预。
但清和公主几乎毫不遮掩对知虞的记恨,如果将知虞带去她的交际圈子里,也许,他们都会很意外。
沈欲只语气平静道:“不都是误会吗?”
“既然她都与我解开了,自然也该同清和解开。”
白寂迟疑,“可知氏她……”
余下的话,在男人愈发阴翳的黑眸中消了音。
沈欲不再开口。
只是看着窗外枝头上几只鸟儿斗嘴的好戏,似乎想到了什么,拳心抵着唇,忽而俊雅至极地笑了笑。
她不是想和解吗?
不是想忘记吗?
可他们曾那般胶着缠腻,彻夜的汗液交融。
那样的抵死欢愉,可不止他有过,她亦是有。
而且,还不止一次。
他倒要看看,她忘得了吗?!